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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写作的三个维度

2020-01-29 来源:年旅网


摘 要:《说吧,房间》是林白又一部具有鲜明特征的女性写作的文本。在喧嚣的女性符号呈现之外,还有着更为深层的原因。而这些都交织在文本化的语言中。本文主要从对文本进行细读分析,探讨女性写作的三个维度。

关键词:林白;说吧房间;女性写作

《说吧,房间》是林白的第四部长篇小说。小说以讲故事的方式抒写了一个女人――南红的命运,但同时并行穿插着我的故事:离婚,失业,有了孩子,在孤独漫长的岁月中一个人的生活。小说基本延续了林白一贯唯美而冷艳的语言风格和对女性体验的书写。但随着生命之河的流逝,林白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对女性命运作了进一步的延展和壮大。林白前期的小说,有着明显的主题倾向与风格特征。《说吧,房间》也是一部鲜明特征的女性写作文本,折射出了女性生存隐秘又馥郁的心事。

一、照镜与造镜

雅克?拉康被认为继弗洛伊德以后西方影响最大的精神分析学家。他最著名的“镜像理论”认为镜子揭示人与世界既统一又分离的辩证关系。镜子诱发自我意识,并通过自恋与认同,开创主体统一感。在小说中篇《致命的飞翔》里,林白写到了主人公对镜子极度地迷恋。并写到“镜子的最大功能就是使女人产生完美的欲望。”[1]通过照镜,与他人交往并期望获得他人肯定、冥想中反思的自己。这三个“自我”可以构成对自我的一个认知。拉康认为自我是一种误认。正如照镜的过程,不是对自我认知与认同的已完成,而是更想达到与欲望中的自己的不期而遇。

《说吧,房间》里也写到了女人对镜子的偏爱。在镜子面前的孤芳自赏,从镜子里面的心生幻想。如果依照着现实的灰暗,按图索骥,没有照镜,没有幻想,没有自恋,一个平凡

的女子会更易凋谢。正如林白写到,“正如喜欢月光轻柔覆盖下的自己,和并不如意的现实拉开了距离。”[2]而林白又是清醒的。镜子只是自我辨认的一部分,活在镜子里的自恋是瞬间会幻变的美丽。在写到南红照镜时,“仍会生出无数幻想,对她来说,幻想就像浓厚乌云之下的落日,使乌云变成晚霞,但同时更向回光返照,在瞬息之间失去最后的光芒。”只是照镜,是不够的。女人,更应该为自己造一面更坚韧更强大的镜子。

“一旦言说,便已进入想象界或象征界。”[3]写作,就是女人为自己的造镜。在语言中描绘自己,反思自己,完成了对生命有质地的飞翔。在语言中制造了一面镜子。自恋,有时也是一个出口。在文字中的飞翔,是一种更强大的自恋。喜欢在写作时当文字降临时的自己,是如临湖照镜的水仙花的男子,并为此欢呼雀跃,每一次的悸动是为每一个文字的呼吸的献礼。

二、女人与母性

或许林白在此时思考到女性是以“母性”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兴许已从女性主义那里出走 ,褪去了刺目的光芒,放弃了“自己嫁给自己”和“一个人的战争”。小说写到了女人的受难:怀孕、人工流产等。这些对于女人来说,是一座沉重的炼狱。而故事中的“我”有了一个孩子,成为了一个母亲。从此她的生命有了更深的牵绊与寄托。也成为了“难看的袋鼠”,有了“难看的奶渍”。但同时她也获得了在这片大地更坚强的能量。

小说里写到“我”、南红、余君平,还有一个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的单身女诗人。几个女人的命运交织错落在小说文本里。文本中写到,“有孩子的女人跟没有孩子的女人是两类女人”。可能当有一天成为母亲的角色,才会深切地体会到“孩子的乳牙怎么能不是一颗钻石呢?”“它璀璨的光芒就是这样照亮了各种不同的母亲。”林白有两章都在诘问自己,“我会不会疯?随之而来的“扣扣”一章,就是回答。扣扣是“我”的女儿,她没有故事,但对扣

扣的爱便是所有故事的开始和结局。母性是如此温暖又温情,母性成为了一个女人内在生命力的一部分,也是最强大的一部分。只有哺育的乳汁是洁白的,只有哺育过的乳房是最柔软的。从她细腻、柔情又清新的语言中可以看出对女儿扣扣的如此爱恋。只有在写到扣扣时,她的笔尖才有了温暖的亮光,拭去了“以血代墨”般坚硬、冰冷的格调。

林白陶醉在对女儿的爱里,但她没有忘却反思:是否有了孩子,一个女人就拥有了全部。小说里无数个灰色的女人,那是林白掷地有声地回答。没有诗歌、没有语言、只有孩子的女人,生活是灰色的。小说里有一章“诗人余君平”,写到了女人的徘徊与困惑,余君平原本是g省最优秀的诗人。但很久没有读诗和写诗了。“天狗就这样把诗人吃掉了。”而那只天狗正是女人的孩子,是有了孩子的女人的生活。那是女人共同的命运,生活,生活会把一个女人蕴藏的能量悄无声息地就此埋葬。会把光芒的棱角甘愿置换为平庸。正如张爱玲说,结婚是毁灭一个女性天才的最佳手段。

而“我”还活着,或许比起南红,我不是一无所有,还有孩子。而比起灰色的余君平,还有点缀在灰色生活上的一点明光,还有一面写作的镜子,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花园。

三、语言与存在

20世纪20年代以来,西方哲学开始语言学的转向。西方现代思想流派都把语言看作是以自身为目的的存在。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之家”;语言成为了生命的最重要的言说,语言为存在提供了一个坐标。

在《说吧,房间》里,林白直接表达了这样被语言交织的生命体:“我心里拥挤着许多东西,不管我在做什么,到街上买东西、做饭、洗衣服、上厕所,甚至在跟南红说着话,我要写东西都会在我的脑子里奔腾,它们真像是大海里的水,层层叠叠,一浪又一浪。但它们

没有舒畅道的通道,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们写出来。我脑子里出现的是某件事的开始或结局,某个人无法忘记的面容,某阵心疼的疼,某时生气的气,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把它们写出来。”

当生活被坚硬的现实拥堵时,语言也会变得不流畅而不温软。当生活支离破碎之时,语言也是零散的。丰富的语言和丰盈的内心是拥抱在一起的。拉康认为,“无意识则是语言的一种特殊作用,是语言对欲望加以组织的结果。” [5] 这种语言的无意识体现在对词语的选择、排列和组织上。小说里写到南红的一次生日宴会。“南红觉得自己一生的生日都在那个堆满水果的n城房间里过完了。”类似的句子结构有,“我的青春年华,全部凝固在十九岁的那一小截时光里,往后的日子只是这只杯子里渗透的一点点,而它们很快就被蒸发了。”

林白的小说还有一个独特的现象,在一定的创作时期出现很多用括号中的语言,作进一步的补充和解释。《说吧,房间》,《致命的飞翔》等比比皆是。就像很快打出了一个字,那是长久以来各种经验的不知觉地轻易地流出。在一定时期,最先可能是一种无意识,当无意识被习惯被强化成一种意识,后面她以另一种意识取消这种无意识存在着一种潜在性,这种潜在性是语言的事先潜伏。林白的语言观也是和拉康的“语言先于无意识”是相符的。她说“我所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待那些字词,句,像水泡一样,从世界的深处浮上来。时间的刻痕层层叠叠,它们挣脱了岁月,一路浮上来,向我奔跑……”[6]

林白的小说,铺满了唯美的语言。她的语言充满了一种张力,这种张力带着一种兵荒马乱的意味。“深渊”“短兵相接”是她最爱的对存在的表达。甚至又携带着几分血腥与残酷。正如她说,“只有恶,才充满了力度和美。”[7]这是属于她对这个世界的期待,是对自我生命别致而华丽的把握。不必苛责她如此感性,这并不妨碍对所处境遇的思考。我们看着感性的文字,流着感性的泪,也终有一天,我们会用我们的感性完成对感性的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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