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当前位置:首页正文

关于亚里士多德悲剧概念的梳理

2020-06-10 来源:年旅网
关于亚里士多德悲剧概念的梳理

作者:薛俊芳

来源:《文学教育》 2013年第7期

内容摘要: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不但是西方第一部系统的文艺理论著作,也是世界文学理论的瑰宝。由于时空的隔离与文化背景的迥异,我们对于亚氏的“悲剧”市场出现误读,因此,系统梳理亚氏“悲剧”的概念,对于正确理解西方戏剧和戏剧理论尤为重要。

关键词:亚里士多德 悲剧 严肃 完整

亚里士多德《诗学》第六章对“悲剧”是这样定义的:“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有各种悦耳之音,分别在剧的各部分使用;模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达,而不是采用叙述法;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①

亚氏“悲剧”概念是从形式和美学效果定义的,为方便解读,我将其分解为以下几个关键词: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行动并一一进行考察。

首先,悲剧是严肃剧。亚氏在《诗学》中三次提出悲剧和喜剧的比较。第二章中这样写到:“悲剧和喜剧也有同样的差别:喜剧总是摹仿比我们今天的人坏的人,悲剧总是摹仿比我们今天的人好的人。”②同时,第五章又说:“如前面所说,喜剧是对于比较坏的人的摹仿,然而,“坏”不是指一切恶而言,而是指丑而言,其中一种是滑稽。滑稽的事务是某种错误或丑陋,不致引起痛苦或伤害”。③第十三章在讨论情节安排的时候写到:“此外还有一种介于这两种人(好人和坏人)之间的人,这样的人不十分善良,也不十分公正,而她之所以陷于厄运,不是由于她为非作恶,而是由于他犯了错误,这种人名声显赫,生活幸福,例如俄狄浦斯、堤厄斯忒斯以及出身于他们这样家族的著名人物。”④这三段话似乎有矛盾的地方,但我们如果紧扣“严肃”二字分析的话,可看出这三段话实际上不但不冲突,而是一种补充与被补充的关系。当然,我们首先要明确亚氏说所说的“好人”的含义。亚氏认为悲剧是要摹仿好人,这些好人又不是完人,最好有着显赫的身世,高尚的品质,但往往会犯一个具有宿命色彩的错误,而且这个错误无法摆脱、无从避免。因此,从人物类型上来说,他没有滑稽色彩;从故事情节的发展来说,都是由于一个宿命的错误演化而来,因此带有宿命的严肃意味,带有了探讨问题的严肃性。中国的悲剧作品从人物表现上来说,主人公一般是悲苦人物,或者是出身不好,遭遇悲苦,结局悲惨,但这些人一般也是好人、善良的人,因为只有善良的人遭遇不幸才能引起悲伤情绪。从反映现实来讲,它也具有严肃性。从故事情节的发展来看,大多以好人遭遇了社会不公平的待遇或者恶人的算计所致,但不似希腊所说的自己本身所犯的错误,这是一个根本的区别。即人物与社会的关系紧密度不同,古希腊式的悲剧是人物自身决定的,而中国式的悲剧大多是社会悲剧,即人物的悲惨命运多是社会造成的。

悲剧是对一个完整的故事的模仿。第七章这样写到:“所谓‘完整’,指事之有头、有身、有尾。所谓‘头’,指事之不必然上承他事,但自然引起他事发生者;所谓‘尾’,恰与此相反,指事之按照必律或常规自然的上承某事者,但无他事继其后;所谓‘身’,指事之承前启后者。”⑤这是亚氏给完美的悲剧立下创作的一个原则,也比较符合悲剧演出的规律,在一个封闭的时段观看演出,完整是必须的,否则观众无从看明白。此外,完整的要求有助于剧作家将情节安排的紧凑,演员台词比较简洁。正如第八章所言:“里面(指情节)的事件要有紧密的组织,任何部分一经挪动或删削,就会使整体松动脱节。要是某一部分可有可无,并不引起显著的差异,那就不是整体中的有机部分。”⑥亚氏欣赏的悲剧往往是预设一个“严肃”的前提,或称之为事情的引子,即事之不必然上承他事,但自然引起他事发生者的“头”,比如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预言。这也能看出亚氏悲剧的宿命色彩。除此之外,从文化上寻找

源头到话,我个人认为亚氏对悲剧“完整”的论述,实际上体现了西方的严谨和重视逻辑论证的文化特征。即对悲剧的演绎不在乎现实生活中有没有原型,真实性上是否合乎生活逻辑,而重视的是故事本身要符合内在逻辑,运用逻辑推理就可以形成一个故事。这点与中国悲剧有着本质的区别。中国的文学传统是从“载道”发展而来的,悲剧出现时,就顺理成章沿袭了这一传统,即从生活中汲取故事,又反映生活,重视故事的真实性,合乎生活成为判断悲剧成功与否的重要砝码。由此可见,西方的悲剧直指人心,有神话和宿命色彩,而中国的悲剧直指社会的黑暗面,具有现实主义的色彩。当然,中国式的悲剧在叙述上也要遵循一定的逻辑,并且有一个体系,比如元曲四折一楔子的结构形式,但这并非是悲剧作品独具的结构形式。

悲剧需有一定的长度。亚氏在第七章里从接受美学的角度给出了原因:“一个美的事物——一个活东西或一个由某些部分组成之物——不但他的各部分应有一定的安排,而且他的体积也应有一定的大小;因为美要依靠体积与安排,一个非常小的活东西不能美,因为我们的观察处于不可感的时间内,以致模糊不清;一个非常大的活东西,例如一个一千里长的东西,也不能美,因为不能一览而尽,看不出他的整一性。”⑦我认为,这种审美的要求更多是为了创作的方便而设的。从观众的接受来看,一定的长度也可以避免观众产生审美的疲劳,在一个时间段内观看一个完整的又长度适宜的悲剧还是比较愉悦的。此外,一定的长度也符合戏剧的创作规律,使戏剧与史诗划出了界线。中国古代悲剧一般比较长,后来慢慢演变就出了“折子戏”,即一场或几场组成的、有独立体系、或析出全本大戏的一出、几出的别具特色的、有完整故事情节的小戏。

悲剧是对人物行动的模仿。如果说前面三个关键词是对悲剧概念外延的表述,行动则直指悲剧概念的内涵,他涉及到情节、人物性格与思想等艺术成分。亚氏将悲剧艺术成分按照重要性进行了六分:情节、性格、思想、言词、歌曲、形象。下面重点分析行动与上述六个艺术成分间的关系。

亚氏反复强调,悲剧是对人物行动的模仿,而不是对于人物的模仿。亚氏对于人物行动的强调实际上是对情节的强调,“情节乃悲剧的基础,有似悲剧的灵魂”⑧。悲剧,在亚氏看来,就是讲故事,用表演的形式讲一个精彩的故事,故事里面当然有人物,但是人物不是主要的,即人物的性格是否丰富深刻不是重要的,因为故事情节的发展不是由人物的性格思想来推动的,而是人物自身的行动推动的。比如当人物面临抉择的时候,悲剧主要表现人物是“怎样做的”,而不是表现“怎样想的”。人物的性格是行动中表现出来的性格,是观众从故事中分析出来的性格,而悲剧写作者没有刻画人物性格的写作预期。在亚氏看来,悲剧的人物行动中,“情节”处于第一位,“性格”处于第二位。这与中国悲剧有很大的不同,中国的悲剧固然强调故事情节,但人物形象在悲剧创作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性格是推动故事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人物性格在情节发展中不断出现变化,从而进一步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

亚氏将“思想”置于第三位,他认为人物的道德品质是由“性格”和“思想”决定的,思想作为模仿对象之一,高于作为模仿的媒介和方式的言词和形象,“思想”即是一种思考力,一种使人说出某种话的能力。亚氏认为“思想”与“性格”有关,剧中人物可按照自己的“性格”说出与自己身份相符的话语,表现人物的思想。语言是表现人物思想的利器,所不同的是,亚氏则从修辞学即外延来考量,中国人更多的就语言所表达的意义上来考量。

语言的表达占第四位。虽然悲剧是对于行动的模仿,但模仿的中间肯定不可或缺语言的表达,否则观众无从看得明白。在亚氏看来,语言在故事情节中起着交代的作用。悲剧常常使用“韵文”来表达,观众听起来比较有节奏感、美感。为较好地传达悲剧人物的声音,古希腊人很早就利用了回声原理,在没有扩音设备的时代,达到了很好的传声效果。古希腊悲剧中还有歌曲,但它对戏剧实质的影响并不大,亚氏认为其“最为悦耳”。反观中国的悲剧,在使用“韵文”这一点上是比较一致的,但中国悲剧将“语言”与“歌曲”实现了有机结合,比如元

杂剧唱与说白紧密相连,“曲白相生”。而且由于唱腔的不同,划分出许多的剧种,观众对于唱腔的迷恋甚于语言本身的意义表达。

亚氏认为,“‘形象’固然能吸引人,却最缺乏艺术性……,因为悲剧艺术的效力即使不依靠比赛或演员,也能产生。”⑨亚氏认为形象多是靠面具装扮而来的,与创作者的才华无关,因此,并不值得重视。而中国的悲剧对于“形象”却有着相当的重视,因为中国的悲剧主要是“小剧场”的演出,人物的“形象”可以看的比较清晰,而古希腊的剧场比较开阔,观众看不清人物的装扮,因此对“形象”也就不是重视。中国的悲剧重视脸部妆容,观众从人物的“形象”就可以比较直观的判断人物的好坏,以至于我们的文学传统中在刻画人物形象方面有着极其严重的有“脸谱化”倾向。

西方悲剧的重情节,轻人物性格的倾向本身就带有了宗教宿命的特点,人物的性格、品质左右不了情节的发展,即人物不论怎样挣扎,都走不出预定的命运。希腊悲剧也是在教化城邦子民,但他不是教育子民做好人,不做坏事,而更多的是给人民一种观念,相信命运,那是一种带有神秘色彩的东西,无法靠人力而改变,如俄狄浦斯怎样努力都走不出“杀父娶母”的宿命。可以说,不论从概念的外围还是内涵来分析,西方悲剧带有很强的宿命论,离现实更远一些,虚构的成分更多一些。

注释:

①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30页.

②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20页.

③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28页.

④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48页.

⑤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35页.

⑥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37页.

⑦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35页.

⑧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31页.

⑨亚里士多德: 《诗学》, 罗念生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32页.

薛俊芳,海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文艺学专业2010级硕士研究生。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