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卷 第1期2009年1月
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ChangchunUniversityofTechnolog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121 No.01Jan12009
□文学·文化研究
“白蛇传文化”的人类学解读
郭娟娟
(安徽大学社会学系,安徽合肥230039)
[摘 要] 白蛇传文化的呈现形态主要是传说故事,与之相关的戏剧、影视、旅游等则是其衍生物。《白蛇传》故事中
蕴涵了大量的重要文化信息。本文从人类学视角对白蛇传中的核心文化符号进行分析,运用文化人类学相关理论对白蛇传文化的故事演绎模式、空间传播与纵向流传及其文化功能进行解读。
[关键词] 白蛇传;白蛇;文化形态;符号;文化传播;文化功能
[作者简介] 郭娟娟(1983-),女,安徽大学社会学系人类学专业2007级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化人类学研究。
一、引 言《白蛇传》作为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深深植根于民间文化土壤中,有着悠久的发展史。白蛇传文化的表现形态主要是民间传说故事,之与相关的戏剧、影视、旅游等则是其衍生物。《白蛇传》故事中蕴涵了大量的重要文化信息“,从上古洪水神话
[1]到魏晋志怪小说,都能找到白蛇传传说中的众多文化符号。这印证了白蛇传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在民间根深蒂固”。
近年来学术界对于《白蛇传》的研究颇为丰富,大致分为以下几大类:关于白蛇故事的演变发展,如张弘的《〈白蛇传〉的演变与发展》,龙永干的《白蛇传故事流变及近作刍议》,王立、刘莹莹的《试论白蛇传故事的嬗变》,陈毅勤的《文艺作品是社会的一面镜子———再论〈白蛇传〉故事的演变》等;或是从白蛇传故事探讨女性地位及观念的嬗变,如段湘怀的《试论白蛇传说演变过程中的女性观念嬗变》,罗戎平的《白蛇传:从蛇图腾到具有反叛力的女性话语》等;也有从民俗观念出发探讨白蛇形象演变的文化内涵,如王澄霞的《〈白蛇传〉的文化内涵和白娘子形象的现代阐释》,中田妙叶的《论白娘子形象及其流变》,张静静的《白蛇形象的嬗变及其文化内涵》等等。
总的来看,至今白蛇传文化的研究还处在一个起步和摸索阶段。尽管有很多的研究成果可以借鉴和利用,但研究文献的数量较为有限,绝大多数文献都是围绕《白蛇传》故事本身,偏重于从纯粹文学的层面来进行研究,且多数观点具有明显的相似性,缺乏深层次的分析与整体上的探讨。白蛇传作为一种文化事像,学术界还未有人从人类学的视角从整体上对白蛇传文化进行探讨。本文尝试对白蛇传的文化呈现形态、典型文化符号、文本演绎模式、文化传承形式与文化传播方式及其文化功能进行解读,以就教于方家学者。
二、白蛇传文化的呈现形态
白蛇传文化的呈现形态主要是民间传说故事,之与相关的戏剧、影视、旅游等则是其衍生物。作为四大传说故事之一,白蛇传文化的最早形态便是传说文本。到近现代,以白蛇传故事传说为原始题材进行改编创作的小说、戏剧、诗歌等文学作品层出不穷,电影、电视、戏剧等传媒艺术大放异彩,故事发生地也成为热门旅游景点,如杭州的西湖、断桥、雷峰塔等的相关美景……白蛇传文化的内涵开始真正丰富和发展起来。
(一)《白蛇传》文本的演变
关于《白蛇传》故事演变发展的文本,早在唐人谷神子《博异志》中就有一篇名为《李璜》的短篇,真正《白蛇传》的雏形是明人洪的《西湖三塔记》,这是一部宋元话本。据明人田汝成《西湖游览志》记载“:雷峰塔……俗称王妃塔。俗传湖中有白蛇、青
[2](P137)鱼两怪,镇压塔下”。它写宋孝宗淳熙年间,奚宣赞与白蛇精变化的白衣妇人结婚,后又几被其所害,幸得奚真人相救,
三妖被镇于西湖三塔下。到明末冯梦龙《警世通言》中所辑录的话本《白娘子永镇雷峰塔》,白蛇传的故事开始真正丰富,有了游湖借伞、订盟赠银、庭讯发配、赠符逐道等情节,同时塑造了众多的人物形象,白娘子、许仙等主要人物的性格也很突出。白
—117—
娘子虽然未脱尽妖气,但已经是一个大胆追求爱情幸福的义妖。而许仙怯懦胆小、软弱动摇,与白娘子形成强烈的对比。这为白蛇故事的进一步演变发展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清代产生的梨园旧钞本,将以往故事中渲染白娘子妖气之处几乎都删了,另行增加了几个段子如“端阳”“、求草”“、救仙”“、水斗”“、断桥”等,白娘子的正面形象第一次真正树立起来:她聪明、美丽、勇敢,对爱情的信念执著而坚定,渴望人间幸福生活。这些在其后清代方成培所著剧本《雷峰塔传奇》和陈遇乾所著弹词《义妖传》中得到继承和发展,并且增加了“水漫金山”和“白状元祭塔”等情节。
虽然故事在不同时代,不同书目中具体内容有所不同,但多是围绕游湖借伞、勇盗仙草、水漫金山、断桥相会等方面来组织故事、安排情节的。在故事的演绎发展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物形象的变化:许仙由懦弱动摇的小市民变成忠贞勇敢的大丈夫,白娘子由最初的妖,一条凶残邪恶的美女蛇,转变成一位美丽多情、温婉贤淑、勇敢坚毅的人间女子。故事结局也逐渐由悲剧变为团圆结局。
(二)白蛇传文化形态的多元化发展
到了近现代,白蛇故事的演绎更加呈现出多元化的态势。以白蛇传故事传说为原始题材进行改编创作的小说、戏剧、诗歌、电影、电视等文学艺术作品开始风行。在小说方面,署名古吴墨浪子的《西湖佳话》之《雷峰怪迹》和沉树基编的两篇白蛇传故事、嘉庆年间玉山主人的《雷峰塔奇传》以及梦花馆主的《白蛇传前后集》和著名作家张恨水的小说《白蛇传》,都是白蛇故事的发展和演变。说唱作品有北方子弟书《雷峰塔》,山东琴书《白蛇传》,各种地方戏剧,如川剧、滇剧、闽剧、越剧、粤剧等,皮影戏《白蛇传》、秦腔《雷峰塔》、衡阳湘剧《水漫金山》与《断桥会》、绍兴高腔《水漫》与《祭塔》等;港台地区关于白蛇传故事的演绎有大荒的诗剧《雷峰塔》、张晓风的散文《许士林的独白》、李乔的小说《情天无恨———新白蛇传》、李碧华的小说《青蛇》等等。在影视方面的发展更是热点:最早在1962年由邵氏出品的林黛版《白蛇传》,1982年汪明荃版舞台剧《白蛇传》,1993年赵雅芝版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轰动一时,同年,王祖贤版的电影《青蛇》也极为成功,之后还有《白蛇后传》之《人间有爱》《、青蛇与白蛇》等影视作品。
三、白蛇传文化中的核心文化符号分析白蛇传文化在其逐步的流变、演绎、发展中蕴涵了大量的文化信息和文化符号,早在20世纪80年代,有学者就提出“:这
[3](P42)一故事及形象的发展变迁,绝不是凭空产生的,其中都存在远古神话的投影,沉淀着民俗信仰、图腾崇拜的残渣。”可见,
白蛇传文化是在我国丰富的文化传统中逐步孕育而成的,是有其文化渊源的。在整个文化体系中,白蛇显然应该作为该文化中的典型符号与核心元素,对其正确认识无疑是解析整个文化的关键所在。美国人类学家莱斯利·怀特认为,符号是人类随
[4](P220)意赋予事物的某种意义的事物或事件。美国人类学家格尔兹指出“:我主张的文化概念实质上是一个符号学(semiotic)
的概念……我以为所谓文化就是这样一些由人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因此,对文化的分析不是一种寻求规律的实验科学,而
[5](P5)是一种探求意义的解释科学”。探求典型文化符号的意义并对其进行深刻的理解和合理的解释就成为理所当然。
(一)“蛇”的文化符号意义
白蛇传所讲述的是一段人蛇恋情。人蛇恋作为人妖恋的一种具体表现形态,是早期人神婚恋在人类进入文明时代之后
[6](P81)的一种转化。蛇精与先民所崇拜的蛇神也具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据闻一多先生考证,夏、祝融、黄帝、匈奴、越人等部落
图腾的原型都是蛇。蛇无声而可能致命的袭击,柔软光滑的躯体,婉转灵巧的姿态,旺盛的生殖能力,水陆两栖,能脱皮蜕变,能窜突腾越,而且一旦狂怒起来,甚至能吞食人畜,毒杀猛兽,这些都让人类感到神秘莫测,并产生极大的恐惧。洪荒远古时代,人类的生存条件极为恶劣,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全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力量与人类对立着。在慌乱和不安中,人类惴惴地躲避着危害,繁衍着自身,而选择最强大可怕者作为崇拜对象加以亲近,符合原始思维———“以互渗律支配的集体表象
[7](P496)为基础的、神秘的、原逻辑的思维”的特点。因此,蛇作为一种图腾崇拜,是中国远古图腾崇拜中起源最早、分布最广的
一种动物崇拜。显然,作为图腾符号存在的某种物品对于人们而言有着重要意义“人们不仅把图腾看作是氏族祖先的标志,,
[8](P83)不仅认为图腾是自己的庇护神,而且幻想通过图腾进行品质及力量的交换”。
蒙昧时期的原始初民由于不能正确解释死亡、梦境等正常的生理现象,于是认为人体内存在着另一个实体“灵魂”“,灵魂”能够脱离人体而存在。与此同时,人们相信生活范围内所有的自然现象及自然物也拥有与人类相似的生命和意识。这就是英国人类学家泰勒在《原始文化》一书中提出的“万物有灵论”。“万物有灵论”进入人类头脑后,精怪也就从中演化出来。精怪“是一种代表特定宗教或准宗教观念的超自然体。它有着动物、植物抑或无生命物的形体,又有着超人的特殊技能,一定程
[9](P12)度上被人格化并可以化形为人并与人发生多样的联系”。中国民间有“物老成精”“、物老为怪”的信仰。葛洪《抱朴子·登
涉》“:万物之老者,其精悉能假托人形。”无论是何种精怪,它们都能化形成人,而且通常是幻化为一个美女。这就是白蛇传文化中典型符号“蛇”形象出现的民间文化信仰背景,因为白蛇传故事的核心情节之一便是“蛇化美女”。这也是形成白蛇传故事雏形的重要依据,有了故事雏形,才有后来故事文本的演变以及多元化发展。
(二)白色的特殊内涵
对“白色”的特殊心理,也是构成白蛇形象的基础之一。“白”在汉字里含有洁净、彰明、清楚、直率之意。白色,在中国远古民俗中首先是作为纯洁、吉祥的征兆。罕见的白色禽兽出现,常被视为祥端。《史记·周本纪》中有一则记载。周武王渡河,中
—118—
流有白鱼跃入周王舟中,周王俯取以祭,认为这是周兴而纣灭之端。古称五帝之一的白帝白招拒,传说中原本是一位蛇神。相传东汉时,公孙迷至此,见白色蛇龙自井中出,以为是帝王之兆的吉瑞,遂更名为白帝。白蛇即为白帝同类,理所当然受到
[10](P46)
民俗的特殊敬仰。白蛇形象人格化后的姓名为白素贞,素亦为白,贞乃忠贞,反复强调了形象的纯洁、忠贞。
(三)“伞”的象征文化意义
“西湖借伞”是白蛇传中的重要情节,就此展开白蛇与许仙相恋。伞,古称“盖”,明清时代,我国大量生产的油纸伞成了平民百姓遮阳挡雨的日常生活用品。许仙和白蛇,因借伞、还伞而结识相爱。伞也是典型的象征文化符号。
伞的形状是圆形,代表了天、天上的太阳以及万古不变的道,具有高贵、完整、和谐、团圆、圆满的文化意义。有些客家人常常用两把纸伞做嫁妆,就是因为纸伞的“纸”谐音“子”,纸伞含有早生贵子、多子多福缘分、圆满之意;而且,伞的繁体字包含五个“人”,即“ ”,是由五个“人”相加而成,具有生殖崇拜的文化内涵,显示出生命力的张扬。这使得伞在这个传说中发挥了成就许仙和白娘子美满团圆的结局,表达了民众的共同心声。可是,伞还有另一层意思,即民间所说的“散”字谐音。于是伞具有矛盾的象征意义。很多文化事项本身都有类似的矛盾含义,比如红色,一直以来红色都为吉祥色,这与它原符号是火焰、红霞、朝阳有关,但是“,红色同样又有鲜血的原符号依据,所以也在特定的场合,又以其血红色做指符表现死亡等不吉的含
[11](P258)义”。伞表达了白娘子对美满爱情的追求和梦想,是普通老百姓的美好愿望,这种美好愿望和阻扰实现这种美好愿望
的现实形成了强烈的矛盾,这种矛盾导致西湖里所借的伞只能是一般夫妻离别的伞。所以“,《白蛇传》在民间流传中有着各式各样的文本,但结局大致可分为两类:一是大团圆的,一是悲剧性的。这一喜一悲迥乎不同的结局,我认为都是‘西湖借伞’
[12](P40)所作的民俗意义上的暗示”。
冯梦龙的版本里,许仙的伞是一柄好伞,象征许仙老实的性格,他把伞借给白蛇,又象征许仙对爱情的主动性。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象征意义使伞成为一个复杂的、歧义的象征。当借伞的人索回伞时,这一借一索,可以象征许仙自我人格的寻索过[13](P141-程,他要设法找到道德上的认同。可是,这柄伞最后仍是完好无缺的,似乎代表封建道德的力量压倒了自由恋爱。
147)
四、对白蛇传文化的多层面解读早期的《西湖三塔记》,白蛇仅仅作为一个危害人间的精怪而存在。虽然原始粗糙,但却也从中折射出古老的蛇图腾信仰,并蕴涵了丰富多彩的精灵信仰文化。从明末冯梦龙的《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开始,白蛇的妖性逐步减少,人性显著丰富,可以说白蛇正一步步从妖向人转化。至清代方成培的版本中,白蛇已经成为一个真心付出感情、极有主见、善于治家的完美女性。白蛇传文化的不断发展,有必要从人类学的视角从整体上对白蛇传文化进行多层面解读。
(一)对白蛇故事演绎模式的分析
美国人类学家雷德菲尔德首次提出了“大传统”和“小传统”的二元分析框架,“所谓大传统是指以都市为中心,以士绅阶
[14](P157)层为发明者和支撑力量的文化。而小传统指的是乡民社会中一般民众尤其是农民的文化”。早在冯梦龙的版本中,白
蛇故事被改造成佛教色彩浓郁的警世文学,这个文本体现了大传统中的文人单方面整合民间传说的努力;至清代方成培的版本中,大传统坚守了秩序,白蛇、状元郎都以臣服的姿态努力改造自身的不合法性,以换取现存秩序的谅解和支持。小传统则
[15](P232)在承认大传统合法性的前提下,追求自身所需的福利,子嗣、财富、地位升迁等等。可见,白蛇传故事的演绎发展,逐渐
从降妖模式转变为救赎模式,逐渐发展为在价值观上建构大传统和小传统都能接受的文本。1993年的影视作品《新白娘子传奇》的成功,间接表明了方成培版本的救赎模式在衔接大传统和小传统方面做得比较成功。
(二)白蛇传文化空间传播的理解
白蛇传故事的发生地是在江浙一带。“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作为风景优美的热门旅游胜地,著名景点也包括白蛇传文本中所出现的西湖、断桥、雷峰塔等。故事发生地之所以在江浙一带,与之前所提到的蛇的图腾崇拜有很大关系。蛇的
[16](P28)崇拜具有区域性,南方崇拜蛇的习俗盛于北方,因为毒蛇主要是在南方出没。南方湿润潮湿的环境适合多种毒蛇的生
长,虽然北方也有毒蛇,但是毒性较南方来说却要小很多。而蛇图腾崇拜之所以发生,是由于恐惧而崇敬。因此白蛇故事的发源地以江浙为文化中心,虽然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文化,应为传播所致。文化人类学的传播论学派对此有一番解释:德国
(Kulurkreis,英译CultureCircles)的概念,他认为每一个文化圈都具有一系列的物人类学家弗罗贝纽斯第一个提出了“文化圈”
质文化的特征,[4](P56)格雷布内尔系统发展了“文化圈”的系统理论与方法,在他看来,世界上凡是相同的文化现象,不论在什么地方出现,都必定属于某一个文化圈,因而也就起源于某个中心……凡是不同地域出现的事物都是由于传播造成
[4](P59-的。
60)
白蛇传文化的核心情节是人蛇恋情,事实上所传达的是人们对于爱情和生活的理想追求,在这样的社会文化心
态下白蛇传广为流传就不足为奇了。
(三)对白蛇传文化千年流传的解释
白蛇传文化在其近千年的流变过程中,逐渐融合于现实,融合于世俗,走进了民族集体无意识之中。作为历代相传的故事,在具体的人物关系和生存背景中,呈现出某种“具象化”的生存经验,借用法国人类学家列维-布留尔的一个术语,我们可
(CollectiverepResentations)。按照列维-布留尔的说法“以称之为“集体表象”,集体表象”为一个社会群体的全体成员所共
有,这些“表象”是由一代传给下一代的,而不是由个体重新发明的,个体生来就在表象之中。尽管集体表象只有借助个体并
—119—
[17](P276)
通过个体才能存在,但是它包含着一个整体。这个整体是由相互不同的个体组成的,但却超越了个体。也就是说,一个
社会群体在其承续不断的繁衍历史里,会将具有普适意义的生存经验转化为可以代代相传的具象化的故事,借助传播故事的“接力赛”形式,上一代的人为下一代的人提供一个展现某种“集体表象”的“叙事平台”,大家都可以利用这个“平台”来传输生
[18](P64)存智慧,并从自身所面对的困惑与逆境出发来丰富、补充相关的生存经验。白蛇传文化的“集体表象”,侧重于刻画夫妻
双方由于社会舆论的挤压而产生的爱恨情仇。千百年来,人们认为白蛇是一位美丽、善良、多情的女子,理应得到完满的归宿。人蛇相恋本是与他人不相干之事,一个一心拆散他人婚姻、面目可憎的“老法海”却横插其中,百般阻挠,寓意着世间普通夫妻间的矛盾与冲突。中国著名的文学家鲁迅先生曾在1924年雷峰塔倾倒之后,于当年10月28日写下那篇著名的杂文《论雷峰塔的倒掉》,说“:凡有田夫野老,蚕妇村氓,除了几个脑髓里有点贵恙的之外,可有谁不为白娘娘抱不平,不怪法海太多事的?和尚本应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约是怀着嫉妒吧。”
(四)对白蛇传文化的功能解读
文化功能主义理论强调,文化是一个整体,任何文化现象都应置于文化整体中去考察。正如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所表达的“:文化功能主义的看法定下了这样的原则:在每种文明中,一切习惯、物质对象、思维和信仰,都起着某种关键作用,
[4](P130)[4](P131)有着某些任务要完成,代表着构成运转着的整体的不可分割的部分”。并且他强调文化最终应满足个体的需要。
白蛇传文化历尽千年的演绎发展,传说文本逐渐丰富而不是消亡,从一个儒、道、佛三家用来教育世人不要贪恋美色,以免为妖孽所害的训诫性的故事,到彻底改造为一个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将一个害人吃人的蛇妖改变成一个温柔贤惠的白娘子。究其原因,社会文化心态起了很大的作用。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能遇到一个中意的女子,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是人生最大的愿望。这个愿望在现实生活中却并不容易实现,因而常常要借助于想像,借助于民间故事和文学作品来获得精神上的满足。白蛇传文化之所以千年流传并不断丰富,也是因为其文化价值满足了人们的需要。值得一提的是,为何至明代白蛇传故事的演绎发展才成一定规模?这跟时代发展的大背景不无关系。处于这一阶段的白蛇传故事则更真实地反映了当时民间的风俗习尚,如许仙与白娘子结合后,白娘子并未鼓励他寒窗苦读,以待金榜题名、功成名就,而是二人一起开店做生意。这反映了明代商业资本的发展和人民意识的觉醒,表现出人们盼望因商致富追求财富的欲望。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白蛇传故事所传达的商业理念对于维护社会秩序也有很大作用。
五、结 语
白蛇传作为一种流传千年的文化事像,沉淀了我们民族独特的思维方式和个性特征,透露着民族文化独特的信息。本文从人类学视角对白蛇传的文化呈现形态、典型文化符号、文本演绎模式、文化传承形式与文化传播方式及其文化功能进行了初步解读,只能够起到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期望引起更多的学者对白蛇传文化的注意。
参考文献:
[1]叶明 .向民间文化汲取创作元素———专家谈“白蛇传”再创作[N].镇江日报,2008-06-18(A02).[2]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卷3[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3]马紫晨.《白蛇传》故事研究现状及其本源试析[J].中州今古,2002,(2).
[4]夏建中.文化人类学理论学派———文化研究的历史[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5]〔美〕克利福德·格尔兹.文化的解释[M].韩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2.[6]袁益梅.白蛇传故事的文化渊源[J].殷都学刊,2003,(1).
[7]〔法〕列维-布留尔.原始思维[M].丁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8]盛况.中国蛇女母题的起源和演变[J].南阳师范学院学报,2004,(2).[9]王轶冰.白蛇传故事的文化意蕴[J].廊坊师专学报,1999,(4).[10]赵豫蒙.浅谈白蛇传的民族特色[J].语文学刊,1996,(5).[11]乌丙安.民俗学原理[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1.[12]张丹.“西湖借伞”的民俗学暗示[J].镇江社会科学,2006,(1).
[13]陈德锦.《白蛇传》中的伞子[J].文学散步(香港:香港青年作者协会),1993.[14]王铭铭.社会人类学与中国研究[M].北京:三联书店,1997.
[15]谢燕清.大传统与小传统———白蛇故事的三期型变[J].民俗研究,2007,(1).[16]赵伯陶.辛巳说蛇[J].文史知识,2001,(5).
[17]〔英〕菲奥纳·鲍伊.宗教人类学导论[M].金泽,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18]董上德.“白蛇传故事”与重释性叙述[J].中山大学学报,2007,(6).
—120—
因篇幅问题不能全部显示,请点此查看更多更全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