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悲剧以主人公的不幸与悲惨命运作为主题,在某种程度上悲剧比喜剧更具有震撼力,更易读者对主人公的深切同情。托马斯·哈代的小说《苔丝》中女主人公是典型的悲剧人物,其悲剧形成的原因主要是苔丝个人的性格与命运、环境、社会的冲突,从而造成了她个性的毁灭.。
关键词:命运悲剧;社会悲剧;性格悲剧
作者介绍:托马斯•哈代是19世纪现实主义小说家,对资本主义文明的发展采取了坚决批判的立场,因此获得了“悲观主义者”的绰号.作为一位人道主义作家,他认为人民的生活是悲惨的,民间人物的命运也是悲剧,而主人公的命运是人类命运的缩影。他在作品中广泛使用的表现手法是对比描写法,这种方法具有种种不同的具体形式.他的对比是多种层次和范围的:人和社会环境、人和大自然,人的粗暴的感情因素和理智因素,人的外貌和他的内心世界等.特别是突出地反映了人物性格与自然环境的冲突以及人物与命运抗争的无奈和弱小,因此,他把自己的作品称为“性格与环境小说”,他认为性格和环境的冲突造成个性的毁灭.这一特点集中体现在《德伯家的苔丝》(下称《苔丝》)中,它作为哈代悲剧小说中的典范,奠定了哈代悲剧作家的地位,为哈代赢得了杰出小说家的声誉。《苔丝》中的悲剧原因主要有命运悲剧、社会悲剧和性格悲剧三个方面,三者融为一体,呈现出强大的立体感和层次感。
一、 命运悲剧
苔丝的悲剧首先是命运的悲剧。苔丝是在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出生,并且是在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里,家庭拮据的经济状况和不负责任的父母注定了她的悲剧命运;同时,作
为一个美丽但是身份低下的女性,在维多利亚时代,性别与出身给这个纯洁而勇敢地追求幸福的姑娘带来的只能是厄运。而作者似乎要为了突出这种命运的不可违抗性,在他的作品中总是穿插了大量的偶然性因素.在《苔丝》中,苔丝作为一个农家孩子,她是朴质、善良、能干的小姑娘,从小就帮助家里干活并且干得比别家的孩子都不赖,同时她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作为家中的长女,她打小就挑起了家中的重担,并且觉得自己有责任去承担这一切.这样的一个女孩的生活本应是幸福而美满的,但是命运却和她开了很大的玩笑。故事从她的善良、负责任的天性开始,她在深夜主动提出为酗酒的父亲赶车送蜂蜜,却在困倦中不小心与一辆邮车相撞,把家中唯一的一匹生计工具——“王子”撞死了,这让她有一种负疚感。而在此之前,他的父亲回家的路上获知了:苔丝家原是名门望族德伯氏的后裔。牧师劝告他:德伯家已经没落,不要再做任何无谓的工作.但是却在犹豫中没有清楚地告诉他:亚历克•德伯家是假冒的德伯世家。于是虚荣的德伯执意要女儿去亚历克家认亲,从此攀上一户好人家,全家人也跟着享福。高洁的苔丝本不愿意却认亲,却因心有愧疚,只好硬着头皮去认亲.结果在德伯家惨遭不幸,从此开始了她悲壮的人生道路,遭遇了此厄。她本来是要远走高飞的,却在落难后才遇见了心仪的对象安吉尔.两人一见钟情,苔丝也尝试过拒绝,但是都没有成功,两人终于到了水深火热的程度,谈婚论嫁的地步。苔丝无奈之余,婚前怀着负罪感给安吉尔写了一封忏悔信,希望能得到安吉尔的原谅,但是无独有偶,信被塞到了地毯下面,安吉尔没有看到,这又开始了她的另一个大灾难:安吉尔远走他乡.苔丝从此贫困交加,再加上父亲的死,家庭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她这个长女身上,在混乱和无奈中,她又重回到了亚力克身边,当了她的情妇。但是恰恰在这个时候,安吉尔又回来了,并且是带了忏悔的心情回来的,他希望能得到苔丝的谅解,却得知妻子已作了他人的情妇。而苔丝此时悔恨交加,认为一切的恶果都是亚历克所为,在愤恨中把他杀死,但是自己也没有免遭到法律的制裁,被送上了绞刑架。读者亦感觉到了命运对人物的嘲笑,苔丝是天命或宿命的牺牲品;同时,作者也稍微夸大了偶然性在人们生活里的作用,例如老马的死;苔丝跟亚历克的相遇成为她生活中的转折点;苔丝在与安吉尔结婚前夕写给他的信产生了悲剧的误会;安吉尔最后的悔改返回等等.但是这种命运的描写却也是真实的,在当时的社
会不乏这样的例子,正如劳伦斯所说:“哈代的感情、他的直觉、他对美感的掌握……是非常伟大和深刻的。”
二、 社会悲剧
照哈代所说 ,人类悲剧的基础在于个人跟相敌对的、不正当的生活环境之间的冲突,更广泛一些说,就是人类跟残酷无情的大自然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令人可悲地无法解决。哈代小说中的爱情故事由于同传统的伦理观或道德观相抵触,总是以悲剧结束。虽然小说中的人物的爱情在他们自身的范围内或许是成熟的、道德的,但对于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而言,却又是不成熟的、不道德的。作品中安琪·克莱尔是资产阶级道德的化身,他是个有开明思想的知识分子,但心底坚守着传统伦理道德观。安琪在苔丝心中是个天使。他博览群书,科学,怀疑基督教义,不愿认同等级、财富等差异,具有民主平等思想,不满社会习俗,是当时社会中理想化的人物。他崇尚自然的生活和纯朴的品格,所以他爱上了天真纯朴的苔丝。在他眼里苔丝达到了物质美和精神美的极致,是一切美丽的化身。这份爱纯洁,炽热,并且真诚。他说苔丝“真是浑身洋溢着诗意;她诗的化身,她过的诗的生活——那种生活舞文弄墨的诗人只能在纸上写写罢了。” 他对苔丝的爱也带有强烈的理想化色彩,是柏拉图式的、纯洁高尚的爱情。求婚遭拒后他很痛苦却能耐心等待,其起初对爱情决心坚定不移。但在新婚之夜,苔丝向他讲述了曾失身于亚力克后,一向思想开明的克莱尔却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他伤心失望,深感苦恼,甚至半夜跑到苔丝的房间抱起她梦游,走过佛鲁姆河,几乎把两人都淹死。他宁愿苔丝所说的是假的,一次又一次请苔丝否定所讲的一切,也根本听不进苔丝是受害者的解释。当他确定这一切都无法挽回时,他选择了逃避,而不是谅解爱他的女人。
当然,小说克莱尔也是一个悲剧角色,他向往纯洁美好的爱情,可这份梦想却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仅从个人角度而言,克莱尔无疑成为了受害者。这一点苔丝也认同。正是
同样是受害者的人,无情地伤害了苔丝,这使得苔丝的人生更具有了悲剧特质。亚力克的丑行毁掉了苔丝的洁白之身,而克莱尔的远离则无情地摧跨了苔丝的纯真之心。克莱尔的痛苦是理解的,但一定上他对苔丝的伤害更甚于亚力克的伤害,心理上的创伤是致命的,爱人的不谅解又如额头的“红字”,让苔丝一次次反思所谓的不贞之罪。克莱尔也曾放荡不羁,善良的苔丝即刻原谅了她,但他却一直不肯原谅被迫失身的苔丝,男权主义的阴影和中产阶级的道德烙印终于显现。他属于中产阶级,身份殊异,男人有风流韵事,而出身低微的苔丝绝对纯洁,失身于他人,对他一种玷污,哪怕他曾经深爱过她,显而易见典型的双重道德评判。他难逃世俗的束缚,一味以传统贞操观来判断女人的纯洁与否,对无辜的苔丝无丝毫的同情,反而选择抛弃她。迫于生计,身心俱疲的苔丝又回到亚力克的身边,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据此,克莱尔身上根深蒂固的资产阶级道德的双层标准把苔丝推向了悲剧的深渊。
三、 性格悲剧
亚里士多德曾这样定义女性:“女人之为女人是她们的身体缺少某些特质,也这些天然的缺陷而遭受痛苦。”对女性而言,在以男性利益为主导的资本主义社会里,即便是以惊人的毅力付出承受的牺牲,也很难维护的人格和独立。她们或是沦为男性的享乐工具,或是被奚落、冷淡和不断伤害。是自人类文明工业化社会,妇女生活便男权主义一统天下的漫漫长夜。女性男子的附属品和点缀物,逐渐沦为被奴役的,女性被当作不完整的而遭到以男性为权力核心的社会的压迫。她们在社会上找不到立足之地:她们为寻找自我和社会承认而付出的努力多以悲剧而告终,在不同的社会层次和心理上沦为男权主义的牺牲品,苔丝也不例外。苔丝是哈代在人物塑造方面的高峰.她集人类美貌、善良、聪慧、勤劳、坦诚、坚贞于一身,是个纯情高洁的乡村田园姑娘.哈代正是怀着这样的激烈的感情来描绘苔丝的,她被奉为是“一个纯洁的女人”,并在序言中说:“这是一个心地坦白的人对于主人公的品格的评价.”可见苔丝在哈代心中的高洁形象.但是,这样一个优秀、突显的女性,她的
不幸正是那种表现了她的性格力量的事件造成她的不可避免的堕落——她的纯洁致使了她的轻信与单纯:她因为责任心而挑起了夜里送蜜的重任,却不小心撞死了“王子”从而迫于无奈而去相亲,虽然她一开始就意识到亚历克的不轨图谋,但是她却过于天真大意.对于亚历克对她的帮助:教她吹口哨等都还心存感激.在事发那晚,只因想避开别人的“语战”,竟大意地跳上亚历克的马车,还挨着他睡着了;当她发现亚历克使诈却没有决意离开;同时对亚历克送给父亲和弟妹礼物而产生负债感,这一切都是她的纯洁所致,给了亚历克以可乘之机,让自己步入厄运之中.一位这样轻信的姑娘,她势必会既丧失名誉,又失去自己的爱人,这也是她不理解的,她的爱人安吉尔怎么能够不象她爱他那样,同样无私地爱着她.但是,倘若她不是这样纯朴,这样无用心地天真,她不会这样爱着安吉尔,她能够猜到她的爱情是怎样的结局,她也不会深有负罪感受,更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悲剧也决然不会发生.但是,她也不为之苔丝了,-
也决然不会引发我们的恐怖和怜悯之情。苔丝还有一个突出的性格特点即她的反抗性,这是她身上的另一个杰出的闪光点,被公认为维多利亚时期的三个叛逆女性之一,但是她这种反抗性却不够彻底,一直囿于她所生活的社会环境中.她一生追求幸福,对亚历克敢恨,对安吉尔敢爱,在一定程度上敢于反抗旧礼教.她蔑视和否定宗教,但当宗教约束与自然天性发生矛盾时,她毫不犹豫地对它发出了质问,她凭借着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以卵击石”.但是尽管她做出最大的努力去抗争命运,仍然逃脱不了当时普遍女性的下场.她不自觉地从宗教观出发考虑问题,她无法摆脱世俗观念的阴影,封建礼教压迫着她.她恪守那个时代的准则,在她内心深处有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感.当她的孩子死时,虽然她不屑于宗教,但是她又担心她的孩子会因为没有洗礼而被打下地狱最低层,自己偷偷地给他洗礼;当她获知安吉尔也曾犯过错误时,她仿佛看到了希望,但是安吉尔的反应又让她跌回了不变的道德轨道中,她那原始的感情被安吉尔的文明轧得粉碎;她勇于追求爱情,对亚历克的不合理要求敢于反抗、拒绝,而没有从此甘于认命,但是考虑到孝道和迫于生活,她又重回到他身边;她认为自己对于安吉尔的爱是有欠缺的,她没有为安吉尔守身如玉,在临死前,她
请求安吉尔娶她的妹妹为妻,因为“凡是我的长处,她一样地不短,可是我的坏处,她却一点没有……”她一直在旧有的道德圈边缘徘徊,在她这种不断地抗争、妥协、堕落到最终的坚决反抗中,我们看到了美好的东西被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撕裂的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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