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庄周梦蝶时

李强

《 人民日报 》（ 2013年12月31日 05 版）

今夜，你是准备走出房门除旧，还是钻进网络迎新？

岁末，又是各大媒体评选年度新闻的时点。

过去一年，我们这个星球经历了一系列重要的时刻和变局。叙利亚、埃及的动荡，延续国际的焦灼；台风海燕的肆虐、孟加拉倒塌的工厂，传递生命的悲悯；撒切尔夫人、曼德拉、查韦斯的远去，标注各自时代的结束……在那些最具国际影响力的传统媒体视野里，这些大事件当仁不让成为最有分量的新闻。

改变实实在在地发生。大国角力、地缘竞逐、文明冲突、政坛明星，这些与人类文明相伴而生的永恒主题，如汹涌的巨浪，把世界推向一个难以预测的未来。然而，如果把眼光投向传统媒体之外，却能看到一股走向不尽相同的潜流。

同样是在年末，谷歌公司发布年度十大搜索热词，在曼德拉、波士顿爆炸之外，网民们追寻更多的却是保罗·沃克（好莱坞演员）、iPhone 5S和哈林摇（一种黑人舞蹈）。“爱德华·斯诺登去哪儿了？”《洛杉矶时报》穷追不舍，直指深陷“棱镜门”的谷歌在遮遮掩掩，但这并不能改变搜索引擎折射出的群体意趣指向。

这是我们所处世界的另一个象限。印度性侵案震惊世界之时，不少网民不过是吐槽一句，就继续讨论印度的“少年派”为何没能漂流到奥斯卡；波士顿爆炸案带给许多人痛苦之际，推

特和脸谱上的少女却竞相承认自己喜欢长相英俊的犯罪嫌疑人。而三星和苹果持续多年的暗战，伴随着数亿用户在论坛上的相互冷嘲热讽，激烈程度不亚于领土和海域的纷争。

如果把传统媒体看重的事件，比喻成形塑地球轮廓的地震、火山，那么无数网民所传达的，则是生活方式渐变的水滴石穿。美国人视公路和汽车为自由的象征，但考驾照的年轻人却在减少；越来越多日本年轻人沉溺于虚拟生活，“食草男”们甚至宁可迎娶一位“数字新娘”；即便14年不变质的麦当劳汉堡引发热议，电脑前的宅男也仅仅是改订另一种低脂炸薯条。第一代互联网使信息的流动、文化的融合更快捷，而第二代互联网则以社交媒体的魅力，切实地改变人际交流状态，进而赋予“生存”更多内涵。

与生活方式改变相伴的，是关注世界的视角的漂移。英国《牛津词典》把“自拍”评为2013年年度热词。自我留影加贴上网络，不仅让私人情境并入公众情境，也是自我认同的重塑。谷歌街景的火爆，则让祖母生前坐在院子里小憩等温情有趣的私人叙事场景，分流了大国政治经济纷争的聚光灯，潜移默化出一个风景不同的世界。

网络无远弗届处，正是庄周梦蝶时。2013年，一款名为“比特币”的虚拟货币席卷全球，虚拟与现实的融合带来纠结：这到底是“投资”还是“游戏”？在中国，余额宝以雄厚的用户群，席卷金融“最后一块蛋糕”；无数网民通宵守候，“双11”俨然网购狂欢节……从大数据到物联网，虚拟和现实的边界，早已不是泾渭分明。

互联网的存在，使得世界变化的进程在不知不觉中加快。而今夜，你是准备走出房门除旧，还是钻进网络迎新？

这真的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