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it 1
一个大学男孩,不清楚赚钱需要付出艰苦的劳动,被一份许诺轻松赚大钱的广告吸引了。男孩们很快就明白,如果事情看起来好得不像真的,那多半确实不是真的。
轻轻松松赚大钱
“你们该看看这个,”我向我们的两个读大学的儿子建议道。“你们若想避免因为老是向人讨钱而有失尊严的话,这兴许是一种办法。”我将挂在我们门把手上的、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的几本杂志拿给他们。塑料袋上印着一条信息说,需要招聘人投递这样的袋子,这活儿既轻松又赚钱。(“轻轻松松赚大钱!”)
“我不在乎失不失尊严,”大儿子回答说。
“我可以忍受,”他的弟弟附和道。
“看到你们俩伸手讨钱讨惯了一点也不感到尴尬的样子,真使我痛心,”我说。
孩子们说他们可以考虑考虑投递杂志的事。我听了很高兴,便离城出差去了。午夜时分,我已远离家门,在一家旅馆的房间里舒舒服服住了下来。电话铃响了,是妻子打来的。她想知道我这一天过得可好。
“好极了!”我兴高采烈地说。“你过得怎么样?”我问道。
“棒极了!”她大声挖苦道。“真棒!而且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又一辆卡车刚在门前停下。”
“又一辆卡车?”
“今晚第三辆了。第一辆运来了四千份蒙哥马利-沃德百货公司的广告;第二辆运来四千份西尔斯-罗伯克百货公司的广告。我不知道这一辆装的啥,但我肯定又是四千份什么的。既然这事是你促成的,我想你或许想了解事情的进展。”
我之所以受到指责,事情原来是这样:由于发生了一起报业工人罢工,通常夹在星期日报纸里的广告插页,必须派人直接投送出去。公司答应给我们的孩子六百美金,任务是将这些广告插页在星期天早晨之前投递到四千户人家去。
“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上大学的大儿子嚷道。
“六百块!”他的弟弟应声道,“我们两个钟点就能干完!”
“西尔斯和沃德的广告通常都是报纸那么大的四页,”妻子告诉我说,“现在我们门廊上堆着三万二千页广告。就在我们说话的当儿,两个大个子正各抱着一大捆广告走过来。这么多广告,我们可怎么办?”
“你让孩子们快干,”我指示说。“他们都是大学生了。他们自己的事得由他们自己去做。”
第二天中午,我回到旅馆,看到一份紧急留言,要我马上给妻子回电话。她的声音高得很不自然,而且有些颤抖。家里又运到了好几卡车的广告插页。“有百货公司的,廉价商店的,杂货店的,食品店的,汽车行的,等等。有些像整本杂志那么厚。我们这里有数十万页,说不定是几百万页的广告!我们家整个房子从东墙到西墙,从南墙到北墙统统堆满
了广告,一堆又一堆,比你大儿子还要高。现在只剩下一点点空间,刚够一个人走进去,从十一种插页中各取一份,卷在一起,套上橡皮筋,再塞进一只塑料袋内。我们的塑料袋足够供应全美所有的外卖餐厅!”她越讲声音越响,几乎震耳欲聋。“这么多的广告必须在星期日早晨七点以前统统送出去。”
“嗯,你最好让孩子们尽快地捆扎装袋,等会儿我再跟你谈。我有个午餐约会。”
我餐后回来,妻子又打来一只紧急电话。
“你午餐吃得不错吧?”她用悦耳的声音问道。我吃的牛排好极了,但这次我学乖了,还是不说为妙。
“糟透了,”我报告说。“一种什么酸溜溜的鱼,我想大概是鳗鲡吧。”
“不错嘛。你的大学生儿子已经雇了他们的弟弟妹妹和两三个邻居的小孩帮忙,工钱一人五块,建起了流水作业线。用外交术语来说,事情‘有进展’。”
“这确实令人鼓舞。”
“不,并非如此,”她纠正说。“相反,非常叫人泄气。他们干了好几个小时了。装好的塑料袋,一直堆到天花板,但一切努力收效很小。这些广告宣传品简直就像是不停地自行生产出来一样!”
“还有一件事,”她接着说,“你那上大学的儿子必须明白,威胁雇员,说要揍他们,是不可能使他们卖力的。”
我跟大儿子一通上话,便咆哮道,“你如果再威胁那些孩子,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白痴!你应该给奖金,对装袋最多的工人每小时奖励一块。”
“可那要减少我们的利润啦,”他提醒道。
“那些孩子不帮你按时将所有的广告投送出去,你就什么利润也得不到。如果他们不干,你们俩就得亲手搬走所有的广告。而在把它们搬掉之前,你们吃不成,也睡不成。”
电话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他在思考。接着,他说,“爸爸,你刚才使我深受启迪,令我恍然大悟。”
“那就干吧!”
“是,阁下!”
到第二天傍晚,我妻子就有许多事报告了。奖金计划行之有效,可后来有人对能否兑现表示怀疑,提出把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接着工人队伍里的一位活动家声称,老板每人拿几百块钱,工人们决没有理由满足于每人五块外加一点点竞争性的奖金。劳工组织人宣布,所有工人的工资都应该达到每小时五块钱!在老板答应之前,他们不再干活儿,一分钟也不干。
罢工持续了不到两小时。通过调解,双方达成协议,每小时两块。渐渐地,大堆的广告开始减少。
结果,全部工作比最后限期星期日早晨七点提前三个小时完成。等我回到家里,孩子们已经结了账。劳务支出150元,汽油费 40元,还有40元买礼品——几盒糖果,送
给乐于助人的邻居,他们主动开出自家的车帮助投递,还有一打玫瑰送给他们的母亲。除去以上开支,他们每人得到185元——大约相当于他们所干的91小时的最低工资的三分之二。虽然如此,可正如一个儿子所说,那还是“足够”他们花一阵子,使他们“避免那种有失尊严的事。”
几个星期过去了,一切都很好。后来,一个星期六的上午,我们两个小儿子的奇怪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不停地将一个又一个的纸箱从房屋四处的角落里搬出,经过前门,送到人行道边。我以为他们的妈妈在指挥他们清除破烂,好让垃圾车运走呢。正在这时,我听到他们在议论经济问题。
“哟,我们会赚许多钱呢!”
“我们要发财啦!”
经查问发现,他们正在把我们的全部图书“出售或出租”。
“不成!不成!”我叫道。“不能把我们的书卖了!”
“哎唷,爸,我们以为你用不着它们了呢!”
“书永远不会'用'不着的,”我尽力解释道。
“你肯定用不着了。你都看过了,再也不用了。没有错。既然不用,还不如卖点钱。我们想避免那种有失尊严的事,不再伸手向你要……”
Unit 2
有什么是我们能从鹿身上学到的吗?在1973-1974年的“能源危机”期间,本文作者正住在明尼苏达北部,能够观察当冬天来临时,鹿如何生存。他从鹿储存能量的方法上得到的经验也能够运用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
鹿和能量循环
有些人说,爱情驱使世界运转;另一些并不那么罗曼蒂克而更为注重实际的人则说,不是爱情,而是金钱。但真实情况是,能量驱使世界运转。能量是生态系统的货币,只有当食物转变为能量,能量再用来获取更多的食物以供生长、繁殖和生存,生命才成为可能。所有生命都维系在这一循环上。
差不多众所周知,野生动物得以年复一年地生存下去,主要依靠在夏秋生长旺季尽量多吃,通常将多余的部分以脂肪的形式储存起来,然后到了冬天食物稀少的艰难时期,就用这些储备的脂肪来维持生命。然而,很可能鲜为人知的是,即使有储备的脂肪,野生动物在冬天消耗的能量比夏天要少。
一个很好的例证是白尾鹿。与大多数野生动物一样,鹿在营养丰富、食物充足的夏秋两季,繁殖、生长并储存脂肪。一只成熟健壮的母鹿,在十一月份怀胎,五月底或六月初生下两只幼鹿,这时,它必须寻找食物以获得必要的能量,这不仅是为了满足自身的需要,而且也是为了给幼鹿生产乳汁。产乳的最佳期也正是植物生长茂盛之时。这个时机选择得很好,因为乳汁生产是一个消耗能量的过程——它需要大量的食物,除非该地区具有丰富的食物资源,否则无法满足这种消耗。
夏季一天天过去,幼鹿日渐生长,它们变得较少依赖母鹿的乳汁,而更加依靠生长中的植物为其食物来源。雄性成鹿在夏天生长鹿角并养肥身体。在秋天,雄鹿和雌鹿都继续
进食高质量食物,贮存体内脂肪,以备过冬。至于雌鹿和幼鹿,由于大量的能量用于产奶或生长,脂肪的积累速度不如完全成熟的雄鹿快。脂肪储备如同银行里的存款,供冬天食物来源不足时和有时由于雪深难以获得时,支取使用。
随着秋去冬来,还会发生其他变化: 幼鹿失去皮毛上的斑纹,所有鹿身上的毛长厚,颜色变深。毛皮的变化通常持续到9月。到 11月或12月天气变冷时,毛长得最厚。
此外,大自然还为鹿提供进一步的保护以帮助它们度过冬天——体内生理机能作相应调节,放慢新陈代谢,亦即生理活动的速度,从而降低能量的消耗。鹿变得有点动作迟缓、嗜睡。它们的心率减慢。冬眠的动物保存能量的习性胜过鹿。虽然鹿不冬眠,但他们随季节改变新陈代谢节奏的习性则是一样的。夏秋间,食物充裕的时候,鹿消耗较多的能量并储存脂肪。在冬天食物匮乏时,它们则消耗较少的能量并使用储存的脂肪。
1973-1974年间,第一次出现“能源危机”的时候,我正与家人住在明尼苏达州北部一处鹿群过冬地方的边缘地带。我们住在一个小屋里,观察鹿的生活习性,观察它们是如何随着冬季来临从夏秋的活动频繁状态而变得少动的,而到春暖雪融时,他们的活动又是如何增多起来的。
当时广播电台常告诫我们:“没有必要不开车,”“多穿衣服好保暖,并请调低锅炉上的恒温器。”这些话听起来既有趣又逗笑。因为与此同时,我们一直注视着鹿减少活动,长出越冬的厚毛,并减缓新陈代谢。几千年来,他们一贯如此。鹿减少生存所需的能耗以增加越冬生存的机会,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对鹿来讲,并非每个冬天都处于危难之中。如果冬天雪下得少,存活率和次年春天的繁殖力就高。但如果雪积得深,天气连续数周寒冷,鹿活动起来就得花费较多的能
量,觅食会更难,这时它们就得更多地依赖其脂肪储备度过寒冬。如果这种情况持续太久,有些鹿就要死亡,只有体型最大最壮的,才有可能存活。对于像鹿这样四处自由奔走的野生动物来说,这是一条根本的生存规律。
的确,生命——还有死亡——周而复始,循环不已。当动物死亡的时候,他们的尸体转化为能量,变成食物,供其他生命形式使用。
如此循环,永不止息。
Unit 3
你能证明地球是圆的吗?来试试看吧!你将依靠你自己的智力还是不得不引用专家的观点呢?
我们为什么相信地球是圆的?
记得在什么地方——我想是在《圣女贞德》序言中——肖伯纳评论说,今天我们比在中世纪时更加轻信,更加迷信。而作为现代轻信的例证,他举出地圆说这一广为传播的信念。肖伯纳说,普通人举不出一条理由来说明为什么相信地球是圆的。他全盘接受这一理论,只是因为这一理论中有一种迎合20世纪心态的东西。
当然,肖伯纳是夸大其词了,但他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这一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因为它会帮助人们看清现代知识的真实情况。我们究竟为什么会相信地球是圆的呢?我说的不是数千位天文学家、地理学家之类的人,他们可以用观察到的事实或用理论上的根据来证实这一点,我指的是如同你我之辈的报纸的普通读者。
至于“地平说”,我相信我能够加以驳斥。如果你在天气晴朗的日子站立海边,你可以看到船桅和烟囱沿着地平线移动而不见船体本身。只有假设地球表面呈曲线状,这一现象才能得到解释。但不能由此推断地球是球形的。设想另一个称做“地球卵形说”的理论吧,这一学说声称地球形如蛋状。对此,我能说什么加以反驳呢?
面对“地球卵形说”者,我能打的第一张牌是,可以根据太阳和月亮来类推。“地球卵形说”者立即回敬道,我无法根据自己的观察得知那些天体是球形的。我只能得知他们是圆的,而它们完全可能呈扁平的圆盘状。我对此无言以答。此外,他还会说,我凭什么理由认为地球一定与太阳和月亮的形状相同?对此,我同样无法解答。
我的第二张牌是地球的影子: 月食期间,地球投在月亮上的影子看上去呈圆形物体状。但“地球卵形说”者马上要问,我怎么知道月食是由地球的影子造成的呢?回答是,我并不知道,我只是照搬报刊文章和科普小册子上的说法而已。
小小交锋受挫,于是我打出一张王牌“Q”: 专家的看法。英国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台长总该是权威了,他告诉我说地球是圆的。“地球卵形说”者用他的“K”牌压倒我的“Q”牌。天文台台长的话我检验过没有?再说,我知道怎么个检验法吗?这时候,我打出我的“爱司”。是的,我确实知道一个检验方法。天文学家能预报月食,这一点表明他们关于太阳系的看法是非常可信的。因此,令我高兴的是,我接受他们关于地球形状的论断是有道理的。
如果“地球卵形说”者反驳道——我以为他反驳得有理——认为太阳绕地球转的古代埃及人也能预言月食,那我的“爱司”牌便立刻化为乌有。我只剩下一张牌: 航海。人们可以扬帆绕地球航行而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其航程的计算,就是以地球是球形的假定为依据的。我相信这一下可以彻底击败“地球卵形说”者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可能有某
种回击的办法。
由此可见,我认为地球是圆的,其根据是相当不牢靠的。然而这却是一点极其基本的知识。在别的大多数问题上,我只得更早地依赖专家的理论,且更少有办法检验他的结论了。我们的知识,其绝大部分都停留在这一水平上。它不是依靠推理或实验,而是依赖权威。可是,不这样,又有什么别的法子呢?知识的范围如此广博,一旦越出其专业范围,专家也会变成一无所知。对大多数人来说,如果要他们证明地球是圆的话,就连我上面概述的这些相当无力的论据,他们也不愿提供出来。他们一开始就会说: 谁都知道地球是圆的。要是再加追问,就会生气了。在某种程度上讲,肖伯纳是说对了,如今是一个轻信的时代。究其缘由,部分在于,我们现今必须掌握的知识实在太多了。
Unit 4
2001年9月11日,在美国发生了一系列自杀式的袭击事件。外国的劫机者控制了四架美国的航空公司的飞机,两架撞入世界贸易中心,第三架冲进五角大楼,而第四架据传原本要袭击另一政府目标,但显然由于遭到乘客的反抗而坠毁于一片田地里。本文说的便是其中一位乘客的故事。
第93次航班:我所无法理解的事
莉兹·格里克 丹·泽加特
2001年9月9日是星期日,对我们三个人来说,是个美好的日子。埃米刚有11周大,我们极其喜欢她。她是我在两年内经过连续三次流产后生下的,所以对我们更为珍贵。我的丈夫杰里米当时正考虑换个工作,已经面试过两次,自己感觉进行得还顺利。周日那天
下雨,我们就在我们位于新泽西北部的自家屋内闲躺着。我们嬉笑着,照看着埃米,随后就早早就寝了。
次日,9月10日,我们忙碌起来,杰里米将从纽瓦克飞往加利福尼亚出差。我将带埃米北上去纽约州温德姆我父母的家中。这样,杰里米回来时可以去那里接我们。
那天早晨,不知什么原因,他特想要照料埃米。他给她喂奶、给她洗澡、给她穿衣。他把两辆车的行李都装好,把埃米在汽车座椅上安置妥当,并吻了吻她。而后当我们开车离开时他站到一边挥手告别。
我到达温德姆时,杰里米打来电话。他飞往旧金山的航班被取消了。他不打算搭乘下一班飞机在凌晨两点到达目的地。“该死,”他说。“我想回家,美美地睡上一夜,明天早点起身。”他将赶上第一班航班飞离纽瓦克。联合航空公司的第93次航班。
星期二早晨我正在厨房里设法打开一盒炸圈饼的盒盖时,听到父亲在说什么世贸中心的事。我向起居室的电视瞧去,看见屏幕上出现了从世贸中心大楼的银色外墙上被燻黑的洞中窜出的大火。这时电话响了,父亲对着话筒说道,“哦,感谢上帝,是你啊。”我跑进起居室,父亲脸色苍白地把话筒递了过来。“是杰里米,”他说。
我夺过话筒,说道,“杰尔。” “你好,”他说。“听着,飞机上有几个坏蛋。”“什么?”“三个家伙控制了飞机。他们头上戴着红色的束发帶,声称带着一颗炸弹。”我当即哭了。“我爱你,”他说。“我爱你,”我说。
“只往好处想”
我浑身颤抖,想要呕吐,可同时我很清楚,我还是可以尽一切可能帮助杰里米的。
“我感到我是无法从这儿活着出去了,”他说。随后他又说,“我可不想死。”接着他咒骂起来。
“你不会死的,”我对他说。“杰尔,心里就装着我和埃米吧,只往好处去想。”
“好,”他回答道。“不要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我说。
“你得答应我,你将来要高高兴兴地生活下去,”他说。“务必让埃米知道我非常爱她。不论你将来作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稍停片刻,杰里米又对我说,“一位乘客说他们正在用飞机撞击世贸中心,这是真的吗?”
我正站在起居室里看着电视上播放此事,心想:我是否该告诉他?
“他们想要炸毁这架飞机呢,还是想用它去撞击什么东西?”他几乎在对我大声喊叫道。
“他们不会去撞世贸中心了,”我说。“为什么?”“因为整个世贸中心都在燃烧了。”
他说约有30到35位乘客,都被驱赶到客舱的后部,但,不知怎的,却无人看管他们。
“那么驾驶员们的情况如何?”我问道。“你们之间联络过没有?”
“没有。那几个家伙就这么站了起来,喊叫着冲进了驾驶舱。后来就再也没有听到有
关驾驶员们的情况。”
正在那时,我们从电视上看到一架飞机撞进了五角大楼。心想,上帝保佑那不是杰里米的飞机。
我把新发生的这次攻击告 了杰里米,他再次咒骂起来。五角大楼一事可能使他受到极大震惊,使他认清他和待在客舱后面的其他乘客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好,我这就去进行表决,”他说。“另外有三个身材和我一样高大的人,我们打算去袭击那个带炸弹的家伙。你看行吗?”
“他们有枪吗?”我问道。
“没有,我没有看到枪。我见到刀子。”他开玩笑说,“我这里还有早餐用的牛油刀呢。”停了一会儿,他说,“我想我可以制服那个带炸弹的家伙。你觉得那是一颗真的炸弹吗?”
“我认为不是真的炸弹,那是在吓唬你们。” “行,我这就去干,”杰尔说。
“隐隐约约的尖叫声”
“我觉得你必须去干,”我对他说。“你身强力壮,又勇敢,我爱你。”
“好,我这就把话筒搁下离开这儿,我会马上回来再拿起它的,”杰尔说。我把话筒递给父亲,跑进盥洗室,在水池上呕吐起来。
我父亲把话筒放到耳边,有两三分钟光景什么都听不到。而后他听到隐隐约约的尖叫
声。他想,他们正干上了。这必然会引起喧闹。隔了约莫一分半钟,又传来一阵低沉的尖叫声,就像人们坐过山车时发出的叫声那样。随后便沉寂了下来。
我坐在起居室的长沙发上,浑身乏力。过了一会儿,我起身向厨房走去,几乎与从相反方向走来的父亲相撞。他想必刚挂上电话,他在哭泣。他拥抱了我。我瞧着他哭着,我有点麻木了。
“等一等,你是不是认为他死了?”我说。
他除了放声大哭之外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大概重复问了五次之多。接着,当我终于明白过来之后,我瘫倒在地上。
“寻找杰里米”
在接下的几个月里,我花了大量时间寻觅杰里米。每当我痛楚万分之际,我常听到他在耳边安慰我的声音。我去了飞机坠毁的地方。我渴求了解第93次航班上发生的事情以及杰里米为何而身故。
如今我发现我已改变了看法。不是因为我不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恰恰是我相信我将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911事件。是否有人出于某种原则性的问题向我们宣战了?或是他们出于妒忌?或是他们想炫耀其强悍?是否我们这个国家的人越轨了,做得过分了,伤及了人家自古而来的情感?杰里米和我所熟悉的世界只不过是我们所居住的房子、几处散步的地方、几个朋友以及我们所热爱的家人。如今一切全完了,但却始终无人能真正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杰里米一直认为他生来就肩负有崇高使命。我也并不认为杰里米乘坐上第93次航班是出于偶然。一位具有足够挫败恐怖行径体能的旅客正好搭乘了那天被劫持的飞机中唯一一个可以有机会进行反击劫机者的航班,这不仅仅是一种巧合。
杰里米去世时31岁,和我结婚了五年,和他的女儿相处了三个月都不到。可我认为我们是幸福的。他与我之间未留下任何未尽之言或未竟之事。他总是努力给埃米和我带来我们所需的一切。有时,当我留神观察和倾听时,我仍然能感到他就在我的身边,在我有生之年指引我向前。
Unit5
医生可以对病人撒谎吗?医生应该告诉病人他已经病入膏肓了吗?这些问题看起来很简单,但是要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却并不那么简单。
撒谎还是不撒谎——医生的难题
为了对病人有好处——为了加快病人康复或不让病人知道死亡的来临——医生到底该不该撒谎?医疗行业与法律、政府及其他行业一样,往往显得对诚实与否的问题不那么看重,要紧的倒是另外的一些事情,譬如,应设法避免可怕的消息造成的打击,或是应考虑恪守保密的诺言,或是需要揭露腐败行为或促进公众利益等。
举例说吧。一个46岁的男子,在与家人外出度假之前进行常规体格检查,虽然他自我感觉良好,但医生发现他患了某种癌症,6个月内就会死去。这时,医生该怎么对他讲呢?是不是最好对他讲实话?要是他问起检查结果,医生该不该否认他得了病?该不该将病情的严重性缩小到最低限度?该不该将真情至少隐瞒到他全家度假之后?
医生们常常面临这样的非常紧迫的选择。他们不时认为,为了病人自身的利益,撒谎很有必要,在他们看来,这种谎言与利己的谎言截然不同。
研究结果表明,大多数医生深信身患重病的人不想知道他们的真实病情,如果将真情相告,则有可能使他们完全失去希望,结果使他们恢复得更慢或恶化得更快,甚至会自寻短见。正如一位内科医生写道:“我们这个职业,传统上恪守一条信条,那就是:'尽可能不造成伤害',这一信条胜过为讲真话而讲真话的美德”。
有了这样一个指导原则,一些医生可能渐渐习惯于采用他们认为对病人很可能有益而“无害”的骗人做法。他们可能开出无数帖安慰剂,说一些没有事实根据的打气的话,并歪曲严重的病情,对那些患有不治之症和濒临死亡的病人,则尤其如此。
然而,现在开始有人提出证据,说明这种欺骗旨在给病人带来好处的说法是虚幻的。研究结果表明,与许多医生的想法相反,绝大多数病人确实想知道真实情况,甚至是严重的病情。当他们了解到医生没有对他们讲真话的时候,他们感到自己被玩弄了。我们还获悉,将真实情况妥当地告诉病人,能帮助他们与病魔作斗争,有助于他们更好地忍受疼痛,减少用药,甚至在手术后更快地康复。
谎言不仅不能提供鼓吹“仁慈”欺骗的人们所希望的那种“帮助”,它还侵犯了病人的个人自由,使他们不能对有关自己健康的问题作出明达的选择,包括要不要就医这一首要的选择。我们越来越意识到,病人发病期间,在不知病情或未被如实地告知病情的情况下,他们会遭到什么样的不幸。
特别是濒临死亡的病人——他们最易受骗也最会被人蒙在鼓里——因此而不能作出临终前的种种有关抉择: 是否要住进医院,或进行手术,在何处与何人度过所剩下的一点
时间,以及如何处理完自己的事务而后与世长辞。
谎言也伤害说谎的人,损害他们的诚实,并最终损害他们的信誉。谎言还伤害他们的同事。由于病人怀疑有欺骗行为,许多对病人十分开诚布公的医生的工作也因此受到影响。病人的不信任使医疗诉讼案增多,造成医生避免风险的“防御性诊治”增多,而这些又进而有损于整个医疗事业。
剧烈的冲突正在出现。病人开始学会催问真实情况。根据病人应享有的权利的规定,医生应将病情和可供选择的治疗方案通告病人。许多医生尽可能向病人提供这些情况。然而,即使在对病人的权益考虑得最周到的医院里,信奉“仁慈”欺骗的医生们继续他们传统的古老做法。同事们也许不赞同,但避免公开表示反对。护士们对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参与欺骗病人的做法也许深恶痛绝,但要抵制却感到无能为力。
及时对这个问题进行公开辩论非常必要。不仅在医疗业,而且在其他行业,从业者不断发现,自己常处于似乎不采用欺骗手段就无法避免严重后果的困难处境。但是公众完全有理由对职业性欺骗保持警惕,因为这种做法特别容易变得根深蒂固,蔓延滋长,并损害信任。无论医疗界、法律界、政府机构还是社会科学界,都不应从“不知者,不为所害”这句老话中得到丝毫慰藉。
Unit 6
“不要在书上做记号!”无数教师、图书管理员和家长都曾这样建议。但是莫蒂默·艾德勒并不同意。他认为只要你拥有这本书而且不需要保护它的外观,做记号将会让你真正意义上拥有这本书并且使它成为你的一部分。
怎样在书上做记号
你知道读书要“深入字里行间”,以求最充分的理解。我劝你在读书过程中做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我想劝你“在字里行间写字”。不这样做,你的读书就不可能是最有效的。
你不应该在不是你自己的书上做记号。借给你书的图书管理员 (或你的朋友) 希望你保持书的整洁,再说你也应该这样做。如果你认为我说的在书上做记号颇有益处这番话是对的话,你就得自己买书。
一个人拥有书的方法有两种,第一种是花钱取得财产所有权,就像你花钱买衣服和家具一样。但花钱买书只是占有它的前奏。只有在你将它化为你自己的一部分之后,你才完全占有了它。而把你自己变为书的一部分的最好方法就是在书中写字。打个比方也许可以把这一点说清楚。你买下一块牛排,把它从肉铺的冰箱里转移到你的冰箱中。但从最重要的意义上来说,你还没有占有它,除非你吃下它并将它吸收进你的血液之中。我的论点是,书的营养也只有在被吸收进你的血液中时,才能对你有所裨益。
书籍拥有者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人藏有全部标准的成套书和畅销书——既没有读过,也没有碰过。(这位占有的只是纸浆和油墨,而不是书。) 第二种人藏书很多——有几本从头至尾读过,大部分浅尝辄止,但全都跟新买时一样整洁光亮。(此君很可能想使书真的为其所有,但因错误地过分关注书籍的外观而裹足不前。)第三种人藏书或多或少——因不断使用,每本书都弄成书角卷起,破旧不堪,装订破损,书页松散,全书从扉页至末页画满了记号,涂满了字句。(此人是书的真正拥有者。)
你或许会问,将一本印刷精美、装帧雅致的书保存完好,难道也是不恰当的吗?当然不是。我决不会在一本初版的《失乐园》上乱涂乱写,就像我不会把一幅伦勃朗的原作连同
一盒蜡笔交给我的婴孩任意涂抹一样!我决不会在一幅油画或一尊塑像上画记号。可以说,它们的灵魂与其躯体是不可分开的。一部珍本或一本装帧华美的书的美,同一幅油画或一尊塑像的美是一样的。如果你对华美的装帧或印刷的尊重妨碍你读书,那就买一种便宜的版本,将你的敬意献给作者。
为什么在书上做记号对阅读是必不可少的呢?首先,它会使你保持清醒。(我不是仅仅指它让你神志清醒;我的意思是它能使你全神贯注。)其次,如果阅读是一种能动的行为,那么它就是思考,而思考常常需借助口头的或书面的语言来表达。作了记号的书,通常是读者认真思考过的书。最后,写可以帮助你记住你阅读时的思想,或作者所表达的思想。让我进一步就这三点谈一谈。
如果阅读的目的不仅仅是消磨时间,那就应该是一种积极的思维活动。
仅仅让你的眼睛在书上扫视一遍,你就不可能对所读的内容有所理解。当然,一部普通的消遣小说,譬如说《飘》,并不需要那种最积极的思维式的阅读。作为消遣的书,可以轻松地读而不会有所失。但一本思想丰富、文字华美,试图提出带根本性的重大问题并加以回答的伟大著作,则要求你尽可能地进行最积极的阅读。你不能像欣赏瓦利先生的低声吟唱那样,学到约翰·杜威的思想。你得花费气力方可获得。漫不经心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如果当你读完一本书的时候,书页上写满了你的批注,你就知道你的阅读是积极的了。我所知道的最有名的采用积极方式阅读伟大著作的人,是芝加哥大学的校长哈钦斯。他也是我所知道的公务最繁忙的人。他读书时总是拿着铅笔。有时,当他在晚上拿起书和铅笔的时候,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有意义的笔记,而是在页边空白处画些他称之为“鱼子酱工厂”的东西,一出现这种情况,他就放下书本。他知道自己太累,读不下去了,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但是,你或许会问,写有何必要呢?要知道,亲手书写的动作会使词语和句子更加鲜明地呈现在你的脑海里,更好地储存在你的记忆中。将你对所读的重要词语和句子的感受写下来,将它们在你脑子里引起的问题记下来,就可以将这些感受长久保存下来,并可以使那些问题更加明确起来。当你下周或来年重新拿起这本书的时候,你的各种观点,同意的、反对的、怀疑的、质询的,统统一目了然。这如同谈话一度被打断,现在又可以在上次停下的地方接着谈下去了。
读书就该这么个读法: 你同作者应进行对话。很可能作者在有关的问题上比你懂得多,你接近他的时候表示适度的谦恭是很自然的。但不要轻信他人,以为读者只有全盘接受的份儿。理解是一种双向活动。学习并不是往空的容器中装东西。学生应当向自己也向教师提问题。一旦理解了教师所讲的内容,他甚至还得与教师展开争论。而在书上做记号,实际上就是表达你赞同或不赞同作者观点的一种方式。
在书上做记号,有各种各样好的、行之有效的方法。现将我的做法叙述如下:
1. 在文字下面划线: 划出主要论点及重要的或者有力的论述。
2. 在页边空白处划竖线: 强调已划线的论述部分。
3. 在页边空白处画五星或六星记号,或其他小符号: 这种记号宜珍惜着用。可用来强调书中十处或二十处最重要的论述。
4. 在页边空白处写数字: 标明作者展开一个论据的各点顺序。
5. 在页边空处写其他页的页码: 标明作者在本书其他地方所写的与本论点有关的论
点,也可以通过这一办法将书中虽分散各处,但密切有关的观点联系起来。
6. 在关键字眼或短语上画圆圈。
7. 在页边空白处或上下两端加批注: 其目的是记下某段文章在你脑子里引起的问题 (也许还有答案);简要记下复杂的论述;记录贯串全书的一系列的重要论点。我利用书末的衬页将作者的观点按出现的先后次序编成一个索引。
书前的衬页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有些人将它们留作贴花哨的藏书票用。我将它们留作奇思异想的天地。在我读完一本书并在卷尾衬页上做好我的个人索引之后,我便翻到卷首,试着将全书作一概述,不是逐页地或逐点地进行(那个我在卷尾已经做了),而是作为一个整体,基本上前后连贯,各部分排列有序。对我来说,这个概述表明了我对该著作理解的程度。
Unit7
一个年轻人发觉很难拒绝一位女士,他因此陷入了困境。他同意进行午餐聚会的那家餐厅对他可怜的荷包来说实在太昂贵了。那么怎样他才能避免这种尴尬的处境呢?
午餐
萨默塞特·毛姆
我是在看戏的时候见到她的。幕间休息时,我应她的招呼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我上次见到她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不是有人提起她的名字,我想我几乎会认不出她来。她兴致勃勃地跟我谈了起来。
“瞧,自从我们初次相见已经好多年了。真是光阴似箭啊!我俩都不年轻啦。你还记得我初次见到你吗?你请我吃的午餐。”
我能不记得吗?
那是20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住在巴黎。我在拉丁区租了一套小小的公寓,从那里往下看去是一个公墓。我挣的钱只够勉强维持生活。她读过我的一本书,并曾跟我写信谈论该书。我回信向她致谢。随即我又收到她的一封信,说她路过巴黎,想跟我谈谈。但她的时间有限,只有下个星期四有空。那天上午,她要去卢森堡宫,问我是不是愿意中午请她在福伊约餐厅吃顿便饭。福伊约餐厅是法国参议员光顾的地方,去那儿吃饭远远超过我的经济能力,所以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我当时受宠若惊,况且年纪太轻,还没有学会对一位女士说个“不”字。(附带说一句,没有几个男人学会这一招,而到他们学会时,往往年事已高,他们说什么对女人来讲已无足轻重了。) 我当月的生活费还有80法郎 (金法郎),一顿便餐花不了15法郎。如果我下两个星期不喝咖啡,还是满可以对付过去的。
我回信说,我将于下星期四十二点半在福伊约餐厅会见我的朋友。她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年轻。她的外表与其说美貌动人,毋宁说丰腴魁伟,气概非凡。事实上,她已有40岁了 (这是一个有魅力的年龄,但不是初次相见就能令你激情迸发、神魂颠倒的那种年纪),长着一口洁白整齐的大牙齿,给我的印象是,其数目之多已超过了实际需要。她很健谈,不过因为她想谈的话题似乎总是关于我的事,所以我便洗耳恭听。
菜单拿来时,我大吃一惊。价格比我预料的要高出许多。但她的话使我宽了心。
\"我午餐从不吃什么东西,\"她说。“哦,可别这么说!”我慷慨地回答。
“我从来只吃一道菜。我认为现在人们吃得太多。或许来点鱼还行。我不知道他们有鲑鱼没有。”
啊,吃鲑鱼的季节还没有到,菜单上也没有,但是我还是问了侍者。有,刚刚进了一条头等鲑鱼,这是他们今年第一次进这种货。我为客人叫了一份。侍者问她在鲑鱼烹制的当儿,要不要吃点别的。
“不要,”她回答说,“我向来只吃一道菜,除非你有鱼子酱。鱼子酱我是从不拒绝的。”
我的心微微一沉。我知道我是吃不起鱼子酱的,但我不便跟她直说,我吩咐侍者务必拿鱼子酱来。我自己则点了菜单上最便宜的一个菜,这就是羊排。
“我看你吃肉是不明智的,”她说。“我不知道你吃了羊排这种油腻的东西后还怎么工作。我不赞成把肚子撑得太饱。”
接着而来的是饮料问题。
“我午餐从不喝饮料,”她说。 “我也是如此,”我马上答道。
“但白葡萄酒例外,”她接着说,就好像我刚才没说似的。“法国的白葡萄酒非常清淡,十分有助消化。”
“你想喝点什么?”我依然客气地问道,但算不上热情。
她嫣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的医生只让我喝香槟。”
我猜想我的脸色一定有点发白了。我要了半瓶,顺便提及我的医生绝对禁止我喝香槟酒。
“那你喝什么呢?” “水。”
她吃了鱼子酱,又吃鲑鱼。她兴高采烈,大谈艺术、文学、音乐。但我心里却在嘀咕,不知这顿饭要花多少钱。当我的羊排上来时,她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我来。
“我看你习惯中午吃得很多。我肯定这样不好,你为什么不效法我的样子,只吃一道菜呢?我相信那样你会感觉好得多。”
“我是打算只吃这一道菜,”我说。这时侍者又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她轻轻地一挥手,让他走开。
“我可不这样,我午餐从不吃东西。要吃,也只是稍许吃一点,从不多吃。而我吃这么一点,主要也是为了借此机会闲谈而已。我可不能再吃什么东西了,除非他们有那种大芦笋。到了巴黎,不吃点芦笋,那就太遗憾了。”
我的心一沉。我曾在店里见过芦笋,我知道它贵得可怕。过去我每见芦笋,常常馋涎欲滴。
“夫人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那种大芦笋,”我问侍者。
我竭尽全力想使他说没有。他那张宽阔的教士般虔诚的脸上展露出愉快的笑容,他用肯定的语气对我说,他们有又大、又好、又嫩的芦笋,简直是罕见的珍品。
“我一点也不饿,”我的客人叹道,“不过如果你执意要请我吃,我也不反对吃点芦笋。”
我便点了这道菜。
“你不吃点吗?”
“不,我从不吃芦笋。”
“我知道有人不喜欢芦笋。事实是,你吃肉太多,伤了胃口。”
我们等着芦笋烹制好送上来。我突然惊恐起来。现在的问题已不是我还能剩下几个钱来维持这个月的生计了,而是我的钱够不够付账。要是我差十法郎,不得不向客人借的话,那就太难堪了。我可做不出那样的事来。身边到底有多少钱,我心里有底,倘若账单超过了这个数字,我就决心这么办:伸手往口袋里一摸,随即故意惊叫一声,跳起来说钱给小偷扒了。当然,如果她的钱也不够付账的话,那就尴尬了。那样,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我的手表留下,言明以后再来付。
芦笋端上来了。又大汁又多,令人垂涎不止。我一面看着这个邪恶的女人大口大口地将芦笋往肚里塞,一面彬彬有礼地谈论着巴尔干半岛戏剧界的现状。她终于吃完了。
“喝点咖啡?”我说。 “好,就来一客冰淇淋和咖啡吧,”她回答说。
到这时,我什么也不在乎了,为自己叫了咖啡,为她叫了一客冰淇淋和咖啡。
“你知道,我坚信一点,”她边吃冰淇淋边说道。“当一个人吃完一顿饭站起来时,
他应该感到还没有吃得十分饱。”
“你还饿吗?”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噢,不,我不饿。你知道,我不吃午餐。我早晨一杯咖啡,然后到晚上用餐,但我午餐向来最多只吃一道菜。适才我这样说是为了你啊。”
“哦,我明白啦!”
接着,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当我们在等咖啡的时候,那个领班侍者,带着满脸奉承的笑容,拎来满满一大篮子特大的桃子,红得酷似天真少女的脸蛋,其色调之瑰丽犹如一幅意大利风景画。当时桃子肯定还没有到上市季节,只有上帝晓得买它们得花多少价钱。不过很快我也晓得了,因为我的客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拿了一只。
“你看,你已经塞了一肚子肉,”——她是指我那可怜的一小块羊排——“不能再吃什么了。而我只不过来了点小吃,我还可以再品尝一只桃子。”
账单来了。付过账后,我发现剩下的钱连付点像样的小费都不够了。她的目光在我留给侍者的三个法郎上停了一会儿,我知道她会觉得我是个吝啬鬼。可是等走出餐厅,我面临着的将是整整一个月的开销要支付,而口袋里却分文俱无。
“你学学我,”她边握手边说道,“午餐顶多只吃一道菜。”“我会做得更好,”我回敬道,“我今晚什么也不吃了。”“幽默家!”她得意洋洋地大声说着,跳上了一辆马车。“你是个十足的幽默家!”
但是我终于报了仇。我自认不是一个爱报复的人,但是竟连不朽的众神也被触怒而干
预其事时,我怀着心满意足的心情目睹这个结局,想必也是可以原谅的了。现今她的体重已达二十一英石(二百九十四磅)。
Unit 8
如果你能从中获得很多好处,你会选择住在地下吗?天气再也不会带来麻烦。全年恒温。人造光源使全世界的生活节奏保持一致。地面上自然世界的生态将大幅改善。虽然移居地下的前景对很多人来说并不具吸引力,艾萨克·阿西摩夫却对此十分热衷。
新洞穴
艾萨克·阿西摩夫
在冰河时代,人类当时面临较为寒冷的气温,常常在洞穴里安家。他们发现在洞里生活要比在野外更舒适,更安全。
我们现今仍然住在被称作房子的洞穴里,目的还是为了舒适和安全。事实上,没有人愿意露宿在星空下的野地里。会不会有朝一日为了更加舒适和安全起见,我们把房屋建造在地下——建造在新的人造洞穴里呢?
乍一想来,这一建议似乎并不可取。说起地下,我们会产生许许多多不愉快的联想。在神话和传说里,地下是魔鬼和亡灵的世界,它常常是人们死后遭受折磨的地方。(这可能因为尸体总是埋在地下的缘故,而火山爆发又给人们一种印象,似乎地下充满着火与毒气,如同地狱一般。)
然而生活在地下也有其有利之处,设想将整座城市,乃至全人类搬入地下是有一定的
道理的。如果将地壳最表层一英里厚的地方筑满通道和建筑物,就像一个巨大的蚁冢,这会给人类带来各种好处。
首先,气候将变得无关紧要,因为它主要是大气层的一种现象。雨、雪、霰、雾将不会给地下世界带来麻烦。甚至气温的变化也局限于露天地表,而在地下则不存在这种变化。不论白天黑夜,炎夏寒冬,地下世界的温度将保持平稳,近乎恒温。如今,当我们的地表环境太冷时,则需要取暖,而太暖时,又需降温,耗费大量的能量。若搬到地下生活,则统统可以省去。天气对人造的建筑物以及人类本身的损害将不复存在。地区性的交通问题也将大为简化。(当然,地震将依然是个危险。)
其次,地方时间将无关紧要。地球表面昼夜分明,谁也无法避免,一处是早晨,另一处是中午,再一处是黄昏,又一处是午夜。所以人类生活的节奏因地而异。在地下,没有外界生成的白天,而只有永恒的黑暗,人工照明形成白昼,这就可以根据人的需要加以调整。
整个世界都可以实行八小时轮班制,各地都可能做到同时上班,同时下班,至少公务活动和社会活动可以如此。这对于一个自由流动的社会来说极为重要。乘飞机长途旅行将不会再引起“时差反应”。抵达大洋彼岸或另一片大陆的人会发现他们所到的那个社会与自己家乡一样都是按照同一时间运行的。
第三,生态结构将会稳定下来。在一定程度上,人类拖累了地球。这不仅仅是指众多的人口占据了地球的空间,更多的是指人类为住家和安装机器构筑的房子,为交通运输、为休息、娱乐建造的各种设施。这一切致使荒野面目全非,剥夺了许多种动植物栖息、生长的天然场所——有时候,无意中还促进了诸如老鼠和蟑螂之类的某些生物的繁衍。
如果人类的建筑物都搬到地下——请注意,要搬到穴居动物生活的地层以下——人类仍将占据地球表面,种地、植林、造了望台和航空站等等,但占有的程度将大大减小。的确,可以想见随着地下世界变得越来越精巧复杂,大部分食物将最终来自地下人工照明地区的水栽生物。地球表面有可能越来越多地让位于公园和荒野,从而得以维持生态平衡稳定。
第四,人们与自然界的距离将会缩短。退到地下,看起来似乎是远离了自然界,但果真如此吗? 现今,这么多人在城市的建筑物内工作,那里常常没有窗户,而靠人工调节一切。即便有窗户,你又能看到什么呢(如果你肯费心看一看的话)? 无非是太阳,天空,以及一直伸展到天边的建筑物——外加一点有限的绿色草木而已。搬到地下以后,与自然界隔绝的情况还会胜过于此吗?
现在你想离开城市吗? 到真正的乡村去吗? 你必须旅行数英里,先得走过城市的街道,然后还得走过郊区杂乱无章的建筑群。
在地下世界文化中,乡村就在城市上面几百码远的地方——不管你在哪里都是这样。地表当然必须得到保护,不允许过分频繁地、过分集中地、或过分随便地参观访问,但不管对向上的旅行作出多么认真的限制,新洞穴里的居民们将有可能比今天地面城市的居民在更为健康的生态环境下生活,并见到更多的青枝绿叶。
尽管地下生活乍想起来多么的奇怪和不那么令人喜欢,它的好处可以举出好多——而我在这里只不过是略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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