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的翅膀
尤今
台上,亮晃晃灯光打在她毫无瑕疵的脸上。这名身材高挑而仪态万千的女子姜馨田,就好像一轮骤然从山里跳出来的太阳,四射的光芒扎得人眼发疼。台下的数千名观众绝对没有想到。在21年前,当她还不满周岁时,被诊断为失聪儿。她绝望透顶的母亲曾把她抱在怀里,悲痛难抑地走向大海。咆哮的大海掀起的巨浪打湿了婴儿的双脚,婴儿尖锐的哭声唤醒了母亲混沌的意识。在乍然醒过来的刹那间,身为音乐教师的母亲,噙着眼泪,痛下决心:即使女儿永远听不到声音,她也要设法把悦耳的音符嵌入女儿的生命里。
此刻,这位绝处逢生的女子,以独特的手语对大家“说”道:“生命,总是有梦的,哪怕是一棵受伤的树,也要献出一片绿荫;哪怕是一朵残缺的花,也想献出全部芬芳······”她的话,为中国残疾人艺术节历时两个半小时的表演——《我的梦》拉开了序幕。
金元辉天生失明,他没见过光亮,不识乐谱,凭着天赋。两岁弹琴,五岁登台,乐曲过耳即能弹出。那晚,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在他灵活的十指下,如溪水般潺潺流泻,在观众心里铺陈出一片醉人的温柔。
黄阳光出生于广西山寨一个瑶族家庭里,五岁那年因电击而失去双臂,他以脚代手料理生活,从事耕耘,闲来还绘画编织。在《秧苗青青》这只充满了动感的舞蹈里,看他敏捷万分地挑着扁担,蹲、坐、起、跃;扭、转、摇、摆。轻盈得像只小鹿,活泼得像只羔羊。
张佳欢出世时,医生沉重地叹息:“她脊椎肌肉萎缩,最多只能活上一两岁······”然而迄今15岁的她,却在生命之页屡屡谱写奇迹。她,无法站立,却能在大海里游动如鱼;她没进校园,却能自学修读大学课程;她学英语、德语、意大利语,只为了能以多种语言演绎异国歌曲的内容。当晚,她以英语演唱的两首歌曲《雪绒花》和《剧院魅影》,音域宽广,歌声甜美得仿佛淌着蜜糖。当她神采飞扬地引吭高歌时,轮椅上那萎缩的身子,高大如一巨人。
最绝的艺术总监邰丽华,两岁那年因发高烧注射链霉素而导致失聪。在聋哑小学时,邰丽华受律动课老师的影响,爱上了舞蹈。在《白舞鞋——我的自由》一文里,她忆述自己曾发狂地渴望拥有一双白舞鞋,可是为了带她治病,母亲辞去了工作,全家四口只靠父亲的微薄收入过活。父亲洞悉了她的愿望,在她七岁生日时,给她买了一双舞鞋。为了练舞,她全身跌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常年穿着长裤来遮盖身上的伤痕······
这晚,她的独舞《雀之灵》,确实已臻于艺术的化境。双臂柔弱无骨,身体软如云絮,舞姿轻灵,轻盈、轻俏、轻巧。如深山的月光,如树梢的微风,如小巷的晨曦、如荷叶的园露。让人如饮甘醇,醉得难以自制。
站在台上的每一个表演者,背后都有一个悲酸的故事。他们原本是不幸的,但是他们的双亲以厚重如山的爱,为他们铸造了一只无形的翅膀。而他们所生长的社会,又以宽阔如海的胸襟,为他们塑造了另一只翅膀。
这双翅膀,带他们飞过了重重的难关,让他们在艺术的天地里,展现了生命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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