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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一个村庄的龙窑

2024-07-17 来源:年旅网

认识龙窑,是年初在昆明市博物馆展出的一场“临沧临祥区碗窑村龙窑记事摄影展”展上。尽管只是一个小规模的摄影展览,但这组拍摄于碗窑村手工作坊的照片还是以平实、自然、完整的影像语言,独到的用光,极具张力的构图,以及较高的社会学、人类学价值,深深打动了观影者心中对传统文化深情眷顾的那根弦。

“你拍得不够好,是因为你靠的不够近。”十多年来,杨诏临先生在繁重的工作之于,将屈指可数的业余时间几乎全部用在了摄影上,从风光到纪实,寄情于山水,行走于民间。而“龙窑”这个专题,一拍就是五年时间。为了拍摄好“龙窑”,杨诏临总是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背着“长枪”携着“短炮”与龙窑进行零距离的接触,用心感悟,用镜头抵近,观察、记录碗窑村村民们的艰辛生活,以影像的方式给我们完整呈现出了制陶工艺从原料采集、浸泡搅拌、制作陶坯、晾晒、装窑、祭窑、烧制、出窑的全过程。

碗窑土陶村是临沧市临翔区博尚镇碗窑村民委员会所属的两个自然村寨之一,地处临沧机场东北坡脚,一个藏在山谷里的古老村落。历史上,这个村落曾是布朗族、傣族、拉祜族、汉族杂居,现大部分住户为汉族。全村共有村民360来户1400多人。碗窑村依山傍水,周边群山环抱,村旁有腊托河流过,山水田园风光生态自然,在碗窑小学西南侧有22株上百年的古树群。

碗窑村现存有大量的古民居,保留完好,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古村落格局。紧邻有腊托布朗族村,周边有勐准傣族村、勐托大寨傣族村、幕布拉祜族村等民族村寨。这个颇具规模的村寨,陶泥资源得天独厚,制陶历史源远流长、久负盛名,手工作坊保存完整。据史料记载,乾隆元年(1736年)湖南省长沙府贵东县邻里乡人罗文华、杨义远、邓成和3个年轻人,怀揣一手制陶绝活外出谋生,辗转来到了临翔。

当他们来到碗窑这个地方,坐在路边歇息时,突然发现脚下的泥土是那样的柔软,用手一捻,细腻滑润,这可是做陶的好原料啊!站起来举目远望,小村绿树成荫,宁静祥和,徐缓的坡地也是砌筑龙窑的好地方。于是他们在这个得天独厚而又有着丰富陶泥资源的村庄落下脚跟,娶了当地腊托村布朗人家的姑娘。

布朗头人给3位女婿划定了土地,他们便在这里安家落户,依山势砌筑起了3条龙窑,制陶、卖陶。龙窑烧制、慢轮制陶技艺从此在这里代代相传。从此,碗窑村近三百年的土陶制作历史,都盛在一只闪着沉厚釉色的土陶碗里。这个村庄也因最初的陶产品以碗为主,而由此得名“碗窑”。最初砌筑的3条龙窑,在使用了两百多年后,已在1979年停用了一条。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到2010年,碗窑村又新建了9条龙窑,现在全村共有11条龙窑。这些横亘在半山坡的大小不一的长长土窑,就像一条条蟠龙守护着这个古老的村庄。有时候,放慢生活节奏也很美。就像碗窑村的土陶,现在仍然是用最传统的慢轮手工来做,做陶的人,把指纹一点一点印在芳香的泥土里,印在时光里。做陶前,陶工们从地里捧出最好的泥土,在阳光下摊开晾晒,放在池子里浸泡,用长长的木棍不时搅拌,过一段时间,泥土被稀释,沙粒沉下去,取出最细腻的泥,开始上轮制作。

一团泥土放在陶轮的中央,陶工转动陶轮,然后双手微拢在陶泥上,陶轮缓缓转动,灵活的手指或提或捏或压,不一会儿,一个坛子的坯就做好了。做好的陶坯一排排摆放在架子上,在通风的地方晾晒定型,刷上自制的土釉后,就可以入仓装窑,点火,烧制成型。五日后,火熄灭,窑渐冷,土陶出窑。那一刻,在窑外守候的陶工眼一亮:这一窑的成色都非常好。

这个村庄,保持着纯朴的民风。经常是几家人做出来的陶器,共同放进一条长长的龙窑烧制,各家按陶器数量多少凑柴火,一起烧制。每家做好的陶器,就摆在院里,院子通常是没有篱笆或者墙的,天然成个展室。外面来的人看到了,爱上了,就买走。

那些陶碗、陶壶、陶瓶、陶罐、陶坛,没有那些精致的陶器那样矜持,只是静静的呆呆的立在架子上,只有在斜阳照射的时候,陶器上的土釉才闪着乌亮的光芒。谈及拍摄这组颇具深度和人文价值的图片之初衷,杨诏临说:“在过去的几年中,由于机器的大批量生产,众多精美的陶瓷、玻璃、金属器皿以低廉的价格充斥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随着青年一代的外出打工,朴实无华的龙窑手工烧制陶器从业人员大量减少,老一辈从业者逐步淡出,面临的结果显而易见。

我想做的,就是在龙窑手工陶器最终消亡之前,纪录下中国边远少数民族地区民族手工业者的苦苦挣扎,在艰难与困惑中的传承。当人们迷醉于金属、玻璃器皿的精美之间,这样的画面愈发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先进电子设备所吞噬的空间。我们无论多么怀念,时代的车轮总会轰然向前,我想用摄影语言完整的记录下这也许是最后的场景。”

而碗窑村的人们,还在重复着转轴、抹口、上釉的动作,把自己的指纹印在这个村庄的历史上只是,虽然泥土依然芳香,村庄却安静了许多,古老的龙窑在暮色中一天比一天沉默。那些在陶轮边抚弄泥巴的人,两鬓也渐渐染上了霜色。杨诏临/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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